不得其实,则如弗观而已矣。

  逢蒙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自非圣人,安能每事尽善?人谁无过?如以其行之有过,事之不善,而遂绝之,则是天下皆无可教之人矣。

  《中庸》称隐恶,而《尚书》载其受终巡狩之后,独汲汲于明刑,自四罪而放之流之窜之殛之,无乃与隐恶之意异耶?孔子自言「为政以德」,又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又曰「政者正也」。季康子问:「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宜不尚刑也。而其为鲁司寇七日,必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而后足以风动乎人,此又何也?

  夫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汤德足以及禽兽,而不行于葛伯,必举兵征之。又东征西征不已,必十一征而天下服。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而不行于崇,必再驾而后降。至伐元共,伐密须,伐囗囗,伐昆夷,盖未始不以兵,何耶?七国用兵争强,攻城取地,而孟子乃游其间,言「深耕易耨,修其孝悌忠信」之事,曰「仁义而已」,曰「仁者无敌」......其说傥可信乎?愿究其说而悉言之。

  夫子讲道洙泗,《论语》所载,问仁者不一,又曰「子罕言仁」,如陈文子令尹子文之所为,皆世所难得,而不许以仁;如子贡子路冉有之徒,皆不许以仁。岂仁之为道大,而非常人之所能遽及耶?审如是,则所谓罕言者,是圣人之教人常秘其大者,而姑以其小者语之也。

  且以子路子贡冉有皆圣门之高弟,其所以自立者皆足以师表百世。令尹子文陈文子皆列国之贤大夫,非独当时所难得,人品如此,盖亦古今天下之所难得也。然而皆不足以与于仁,则今日之学者,宜皆绝意于仁,不当复有所拟议矣。......故愿与诸生论之。



卷二十九

庸言之信庸行之谨

  庸言之必信,庸用之必谨,是知所以成己矣。知所以成己,则诚岂有外乎此哉?又惧乎邪之为吾害而闲之也严,使无一毫非僻之习以侵之,则诚日益至,而在己者不期存而自存矣。

成己成物一出于诚,彼其所以成己者,乃其所以成物者也,非于成己之外复有所谓成物也。

  和顺积中,英华发外,极吾之善斯足以善天下也。然伐之害德,犹木之有蠹,苗之有螟。骄盈之气一毫焉间之,则善随以丧,而害旋至矣,尚何有于德之博?

  故有焉而若无,实焉而若虚,功赞化育而若虚,智协天地而若愚,消彼人欲而天焉以从,谦冲不伐,而使骄盈之气无自而作,则凡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乃所以为德也。



卷三十

天地之性人为贵

  人生天地之间,禀阴阳之和,抱五行之秀,其为贵孰得而加焉。使能因其本然,全其固有,则所谓贵者固自有之,自知之,自享之,而奚以圣人之言为?

  惟夫陷溺于物欲而不能自拔,则其所贵者类出于利欲,而良贵由是以浸微。圣人悯焉,告之以「天地之性人为贵」,则所以晓之者,亦甚至矣。

  诵其书,听其言,乃类不能惕然有所感发,独胶胶乎辞说议论之间,则其所以听之者不既藐矣乎?

  孟子言知天,必曰「知其性则知天矣」;言事天,必曰「养其性所以事天也」。《中庸》言赞天地之化育,而必本之「能尽其性」。人之形体与天地甚藐,而孟子《中庸》则云然者,岂固为是阔诞以欺天下哉?诚以吾一性之外无余理,能尽其性者,虽欲自异于天地,有不可得也。

  而今未有笃敬之心、践履之实,拾孟子性善之遗说,与夫近世先达之绪言,以盗名干泽者,岂可与二子(告子、荀卿)同日道哉?


智者术之原

  谁独无是非之心哉?圣人之智,非有乔桀卓异不可知者也,直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耳。

  圣人之智,明切洞达,无一毫私意芥蒂于其间。其于是非利害,不啻如权之于轻重,度之于长短,鉴之于妍丑,有不加思而得之者。......虽酬酢万变,无非因其固然,行其所无事,有不加毫末于其间者。

  烁金为刃,凝土为器,为网罟,为耒耜......是圣人之智见于创立者,犹皆因其固然,而无容私焉。

  老氏者,......其言则曰「绝圣弃智」,又曰「以智治国国之贼」,是直泛举智而排之。世之君子常病其污吾道,而不知其皆售私术者之过也。使术之说破,则为老氏者将失其口实,而奔走吾门墙之不暇,其又何污焉?


刘晏知取予论

  天下有皆不足之病矣,而有皆不足之理乎?闻之曰「川竭而谷盈,丘夷而渊实」,天下盖未始不足也。

  方其上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于下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上焉者矣。下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上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下焉者矣。

  将输之利害不明,则费广于舟车之徭;储藏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