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洵然,则神返于漠,气返于虚,尤杳茫荡散之无存,不容察矣。无他,唯思则得之之才不尽,而耳目之慧有涯也。形以外明有神,理之中明有化,默而识则可以藏往,推其绪则可以知来。日迈月征而不昧焉,唯能自知,而天与物无不彻之知也。则方屈方伸,果有全而生全而归者可知也。知生者旦暮遇之,未知者惘于见闻已泯之余,恶从而求端哉?甚矣知之未易明也。
  有必事之人鬼,则有可事之能,修之吉而悖之凶;有众著之形生形死,则有独知之神死神生,来不穷而往不息。故君子孳孳焉日严于敬肆明昧之几,以与天通理,岂曰以意为有无,而听其不亡以待尽也哉!
  
  “子贡问政”章
  治以渐而有成,道有本而先立。盖信民而民信,本也;食且次之,而况于兵。
  若其效,则食足兵足而民信,抑可以见信之未易也矣。
  且君有与立国,民有与立命,天有与立人。政者,修此者也。帝王奉此以治天下,后世虽多阙略,而亦莫能违焉。故斟酌以定经理之规,非能损也,非能益也,审其序而已矣。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乎上足乎下,无所别而统之曰足,是上下之交足也。次曰足兵。勇足用,方足知,无所别而统之曰足,是勇方之俱足也。次曰民信之矣。君信乎民,民信乎君,不复有施受感应之别,而言其已信,是无不足者,无不信也。于是而政成矣。
  虽然,诚以其身体政,而固必有疑。子贡之疑,允也。处庶富之资,无所去,不必谋所先,精意行于法度之中。当草昧之初,有所先,必姑有所去,立本因乎趣时之变。则有谓疆圉固而后井牧安、耕桑睦者,而子曰不然,兵其尤后者也,且与其民合耦劝耕以讲亲逊之谊,使民有以立命也。于此而犹未遑焉,则有谓衣食足而后礼义兴、敬爱行者,而子曰不然,食犹其后者也,且与其民推诚同患于贫寡之中,奉天之立人以立国也。
  奚以明其然也?食之未先也,岂必民靡孑遗而君孤立,以待亡哉?过计者所忧唯死耳。即极而至于死,民之死者死矣,收其存者,与敦绝少分甘之好,则生养渐以复天地之和;君即志未就而死乎,俟之子孙,以垂积德累仁之统,则元气留以迓天心之复。不然,皇皇求利,即幸有成,亦成乎贪戾之国,摇荡狂争而不保其旦夕,况乎其必不能遂也哉!是道也,非但必不得已者为然也。王者体国经野于极盛之日,先信后食,而余乃及兵,亦必然矣。
  若夫言足食,次足兵,终之以信,序其成绩而推本言之也。三年余九,而食足矣。七年即戎,而兵足矣。必世之仁,立本于始,渐渍于久而后化成于终,至于民信,则何有不得已之去乎!修之有本,成之有渐,王道然也。
  管商之术,君子恶之。岂谓兵食之可不务哉,无序故尔。“去”字只是除下一项不先。先,先足也。崇祯间诸人无端将不得已作晋怀帝在洛时说,悲夫,其谶也夫!
  
  “南宫适问于孔子”章
  且夫知人之与知天,理一而有其序,不可紊也。
  方务知人,而即欲知天,则福善祸淫之定命,且以为趋利被害之捷径,而成乎私。未足以知人,而复不知有天,则行险徼幸之邪心,且以奖智轧力,争之习气而无所惮。
  故禹稷羿傲之间,有难言者也。
  以躬稼为禹稷之所自兴,则躬稼亦欲张固翕之术也。以善射荡舟为羿傲之所自亡,乃善射荡舟抑咸刘克敌之资也。若然,则德力无一定之涂,而况于吉凶之莫测者乎!且夫禹之有天下,曾不如羿傲之速获。稷则需之十五王之积累,以待牧野之陈师。羿傲且颦蹙而起曰:安能以几何之人寿俟河清哉!且不但此也。怀一有天下之心以姱修于陇亩,即不妄希天下,而显名厚实,繁有美利以生其愿外之情。操一不得其死之心以戢志于干戈,苟可以免于死而全躯保妻子,更无名义以作其敢为之气。
  南宫适曰:“夫天之以报禹稷而降罚于羿傲也,吾知之矣。”子曰:“既已知之,而何为是喋喋也?”知天者不言天,言天者吾惧其无以知人心。虽然,夫子之不答,以待适也;未至于适者,且勿忘情于此也。天能宰之,君子能言之。君子以天之无言也,不言者喻之,而未能忘言者不知戒也。君子于是乎有言,使天下尚之也。能尚者尚之,不能尚者亦且示之以尚也。
  不知有人道之当然,且使知有天道之不僭。不知有忠孝之致死而不辞,且使知有篡夺之求生而不得。天有时不必信,而君子信之。君子有所不庸信,而为天下信之。然则禹稷之有天下,天授之,尚德者予之也。羿傲之不得其死,天殛之,尚德者夺之也。彰善瘅恶之权,君子代天而行其衮钺。移风易俗之事,天且为君子而效其明威。但使为君子者不挟一有天下之心以希禹稷,不因一畏死之心以惩羿傲,则如适之论,亦恶可废哉!
  因是而见圣言之不易测也:有时而默,有时而语,即此事而或默,即此事而或语。于道皆然,而无一成之取舍。学者以意求之而不得,其敢易言天人之际乎哉!欲为君子者,姑勿言天可矣。
  
  “子曰赐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章
  以心受知者,圣有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