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可测以其实者也。唯有我而后有天地万物,此理之可信于心者也。
  知天地万物之固有而知我之有夫天地万物,乃可以知圣人之毋我。
  未有我而已有天地万物,则令无我,而天地自奠其清宁,万物自育其品汇。攘天地万物之清宁品汇而以为己功,妄也。未能有功而据偶然之一得以为功,妄之妄者也。唯有我而我乃有天地万物,则使无效于天地万物,而我自叛其戴履,我自丧其胞与。尽吾生之戴履胞与而欲居其名,惭也。未能自尽而矜一至之节以为名,惭之惭者也。
  我有智而后能知,我有力而后能行;致之勉之,因成能而效之。智力者,天之所以与我,非能自有也。我为子则必事父,我为臣则必事君;竭之致之,忘吾身以从之。子臣者,君父之所有,非己可私也。故圣人之毋我,自安而已矣,自任而已矣。
  人皆有可安之分,越分而跃出于天地万物之中曰有我,圣人耻而不为。人各有不可诿之任,而骄语于天地万物之上曰有我,圣人畏而不为。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其耻也。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其畏也。竭吾之生,尽吾之才,效其所知,不私其所能,出以事君,人以事父,为焉而不厌,诲焉而不倦,圣人之见我也大矣,用我也弘矣,故曰毋我也。
  颜氏之子,无伐无施,其善学圣人乎!为仁由己而已矣。昧者不察,谓我为执,而欲丧我以立于无耦,小人哉,恶足以知圣!
  浮屠谓七识见分执八识相分妄计为我,乃生死无明根本。无父无君,禽心鬼计,皆自此而兴。陋儒引此无我以附会之,得罪于名教以侮圣言,无可逭已。
  
  “出则事公卿”章
  约自省之功,问其心之存去也。
  夫君亲之事,哀乐之节,约矣。而所求者更其约焉者,圣人使学者自验其有无,亦切矣哉!
  故设为目而诘之曰:“夫人有其至不可忘者,未有谓其可忘者也。然而确有以自信者,亦不数数矣。念之哉!自信邪?抑自疑邪?曷无终身焉。”
  出而有公卿之事,人而有父兄之事,孰能谓可弗恪共而只载者?公卿或我知,或不我知,父兄或我爱,或不我爱,而我所以事之则自喻而难欺。不愧于出,不疚于入,而遂已坦然乎?出而赞赞,入而夔夔,而遂自释然乎?忠之名不敢居,孝之实不敢任。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已尔。丧以事襄而不容不勉,乐以酒合而勿为所困,孰能谓可以敖慢而慆淫者?于他或勉或不勉,于他或困或不困,而唯此二者尤即情而见性。未尝不勉,未尝困,而能勿加警乎?不期而不勉,不期而困,遂且姑安乎?乐无言不淫,哀无言自致。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已尔。则试取此数者而自问焉,将自信乎?将自疑乎?
  昔之日未有,而遂终不可有哉?今之日不有,而可俟其徐有哉?后之日无有,而可幸其且有哉?昔有可补之过,今有可致之功,后有豫防之慝。必其实可据也,而何有也,可弗念哉!昔之日已有,而能令恒有哉?今之日能有,而非其偶有哉?后之日可有,而不患其难有哉?昔有服膺之守,今有求全之责,后有先立之诚。必其果足信也,而何有也,可弗念哉!
  此以自考,则自考之心即天几之不昧;此以自勉,而自勉之下有人事之难穷。愿与学者夙夜省之,且勿求之高远也。
  《论语》,记者所节录。立言必有所因,必有所施,记者略之尔。若以谓自谦,则谦不以诚,老氏之谦也。若云圣不自圣而以为自省,则不默存之心而见之言,其亦浅矣。故定为警学者使自省之辞,意悬之讲堂,令共诵之。
  
  “季路问事鬼神”章
  尽能与知之才,天下之理得矣。
  盖人之事显仁而费,生之理藏用而隐。不体其实,鬼神岂易事,死岂易知哉!
  且天下之所谓鬼神者,非鬼神也。谓以为有则有,以为无则无。然则信有妖而谄事之,亦将有当于鬼神乎?
  天下之自谓知死者,皆不知也。谓生则忽而聚,死则散而亡。当则化无恒而归于灭,庸讵有其可知乎?夫唯不尽其能,则以为鬼神者,唯吾意欲事而事之已也。夫唯不致其知,则以为生死者,随其形以存亡而他无可知也。季路之问事鬼神而欲知死也,进乎道矣。
  子曰:欲事鬼但竭其能,欲知死但极其知。不然,未有当焉者也。奚以知其然也?
  人之攸事者莫尊匪君,而人之言曰何患无君;莫亲匪父,而人之言曰谓他人父。若此者爱敬衰微而淫于利,以汔乎逆,乱贼之阶由之矣。以意之见为有者捐身以事,而所忘者置之若无。洵然,则仁人享帝,孝子享亲,亦丛狐社木之妄兴,不待言矣。无他,唯无以有己之诚不属,而浮游之情易迁也。有身之可致,有心之可靖,食焉而见于羹,坐焉而见于墙,无形无声而视听之,唯性之能,而情与才无不效之能也。则明明赫赫,果有嗜饮食而来忾叹者可事也。能人事者夙夜承之,不能者徼之于惝怳无凭之际,恶足以及此哉?甚矣能之未易任也。人之方生也,往者已过,相与忘之,不思其反;来者相续,相与听之,不恤我后。若此者,初终罔据,无异形而早有异心,官体之灵去之矣。以情之倏而兴者泛用其知,而已逝者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