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共此段精神,果待他去持否?岂惟物哉?方今高如天日之明熙,和如风气之暄熙,蔼如云烟之霏密,亦共此段精神,果待他去持否?”
  
  林生未及对,而诸老幼咸跃然前曰:“我百姓们此时欢忻的意思,直觉得同鸟儿一般活动,花儿一般开发,风儿日儿一般和畅也,不晓得要怎么去持他,不晓得怎么去放。但只恨不曾早来听得,又只怕上司去后,无由再来听得也。”
  
  曰:“汝诸人所言者就是汝诸人的本心,汝诸人的心果是就同着万物的心,诸人与万物的心亦果是就同着天地的心。盖天地以生物为心,今日风暄气暖、鸟鸣花发,宇宙之间,浑然是一团和乐。今日太祖高皇帝教汝等孝顺和睦,安生守分,闾阎之间亦浑然是一团和乐。和则自能致祥,如春天一和则禽兽自然生育,树木自然滋荣,苗稼自然秀颍,而万宝美利无一不生生矣。况人家一和而其兴旺繁昌所有利益又何可尽言耶?故适来童子歌诗谓‘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乐只’二字亦正是一团和气之意也。汝辈老者已不必言,若许多后生小子,肯时时忍耐,不使性气于亲长之前、不好争斗于邻里之间、不多杀害于六畜之类去斫丧这一团和乐,则千年万载,长时我在汝腾越地方矣!又何恨其来之迟而怕其去之速耶?”
  
  言讫,皆淫淫涕下,予强止散去。林生复同诸士夫请予开示,再四进曰:“公祖谓诸老幼所言既皆浑是本心,则林生所言者又何独不是心耶?”
  
  予复叹曰:“谓之是心亦可,谓之不是心亦可。盖天下无心外之事,何独所持而不是心。但有所持在必有一物矣!诸君试看,许多老幼在此讲谈,一段精神,千千万万、变变化化,倏然而聚,倏然而散,倏然而喜,倏然而悲,彼既不可得而知,我亦不可得而测,非惟无待于持,而亦无所容其持也。林子于此心浑沦圆活处,曾未见得而遽云持守而不放下,则其所执者,或只意念之端倪,或只见闻之想像。持守益坚而去心益远矣。故谓之不是心亦可也。”
  
  林生复进而质曰:“诸生平日读书,把心与意看得原不相远。今公祖断然以所持只可是意念而不可是心,不知心与意念如何相争如此之远也?”
  
  予浩然发叹曰:“以意念为心,自孔孟以后大抵皆然矣!又何怪夫诸君之错认也耶?但此个却是学问一大头脑,此处不清而谩谓有志学圣,是犹煮沙而求作粥,纵教水乾柴尽而粥终不可入口也。”
  
  诸缙绅请曰:“意念与心既是不同也,须为诸生指破,渠方不至错用工也。”
  
  予叹曰:“若使某可得用言指破,则林生亦可得以用力执持矣。”
  
  诸君闻而叹曰:“然则不可着句指破便即是心、而稍可着力执持处便总是意念矣!《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林生欲得天地之心而持循之,其尚自复以自见始。”
  
  于是林生及诸师友请于明伦堂联四日之会而后别。
  
  卷八完
  
  近溪罗先生明道录跋(杜应奎)
  
  先生自弱冠时闻道即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厥后服官中外讫于还山,日夜孜孜以此自励、以此诲人。以故会中多问答语,而应酬诗文亦时时秃笔为之。顾稿多散佚,海内来学者愿刻以传而卒不可得。
  
  奎自丙寅获侍以来,十九年所矣!凡会中肯綮语皆谨录之。曩与先生之伯子轩仲子辂汇缉成卷,无何,复轶去。今即录中之一二藏于家者,固请于先生刻之以惠同志。刻成,奎得缀数语卷末。至其学术接孔门正脉,则览者当自得之。所谓因文可以见道也。非奎之愚所能赞也。子赣曰:臣誉仲尼,犹两手捧土置之泰山之颠,其无益于泰山之高明矣!奎于学术亦云。
  
  万历甲申夏五月,门人临川杜应奎百拜跋。
  
  叙罗近师明道录后(詹事讲)
  
  叙罗近师明道录后
  
  今之谭学者皆曰:“道不易言。”夫道曷难言哉!难于闻之而悟,悟之而皆道耳。夫孺子歌沧人恒言,天下国家有者所共闻,惟宣尼子舆知其为至理所寓,而明之以迪人。彼固有所以合之而一理浑融、充塞无间,要亦见之真而感通为甚速也。
  
  讲幼从外傅则为言《中庸》之诚、天则实理、人则实心矣。稍长,侍先君讷斋游安城,先达则又为言实理之在天者即吾心、实心之在我者即天理矣。然形体心知天人迥隔,敏黾从事,泮涣犹初。比丙寅岁,近溪罗先生会讲疏山,录达道达德三重九经要皆行之以一,而所发一之义甚明且切,时则心若有契,乃修贽及先生之门,往还将十余载,未之敢怠。惟绎一之,一言亦未敢忘也。至丁丑成进士去,知宣城,幸先生以赉捧出都门,相与并舟而南。于时,寝兴食息,形迹浑忘;俯察仰观,吃紧活泼。偶尔若有所觉,不觉大呼,起曰:“塞乎天地之间,非谓实邪?斯之实也,非所谓一邪?”心理神灵,虚含昭旷;物我天地,妙合员(‘员’原字如此,通‘圆’――标点者注)融。乃知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