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往来胸襟,谴之莫去而释之不能。慎独者不先此防闲,是则不丧三年而缌且小功也,况望其能成人而入圣耶?古人以好字去声呼作好,恶字去声呼作恶,今汝欲独处思慎,则请先自查考,从朝至暮,从昏达旦,胸次念头果是好善之意多?果是恶恶之意多?亦果是好善恶恶之意般多?若般多,只扯得平过,谓之常人。万一恶多于好,则恼怒添胸,近于恶人。若果能好多于恶,在生意满腔,方叫做好人矣。独能如此而知,自此而慎,在人将不自此而成也耶?”
  
  问:“父子之道,天性也。然父之处子与子之处父亦自有别,即如子尚廉洁而父忿戾之,违则伤恩而顺则损名也。奈何?”
  
  曰:“须要假贷曲处,不拂亲意、而亦不失所守也则善矣。”
  
  曰:“父有余蓄而子必欲取之,以为不肖,亦可从否?”
  
  曰:“是则必须教之以正,而决不可从也。”
  
  曰:“其子有不肖出于性生,虽教之,必不能从。又所生一人,纵欲夭没,终于无后。或者谓此无奈,只当付之于命,可否?”
  
  曰:“父子主恩,决无可忍之心,亦无可弃之理。大凡天下鸟兽虫鱼皆可以感而移,况于人乎?但教亦多术,须悉心尽力,乃得奇中而妙运也。”
  
  曰:“若毕竟终不能感格,非命而何?”
  
  曰“此命字亦当就己说‘我命该当为子孙辛苦’则可,若说‘我命该当有不肖子孙’,则生意已自本身斩了,是自己先不肖矣,又安能感通于不肖子孙也耶?故人生万一不幸遭际有此,必须与之同生死患难,感通化导,力有时人尽,心无时而解,乃是慈道之极也。呜呼!己慈既极,则子孙又安有不可移之理哉?大抵世人论理,皆是责人厚而责己薄处失之,故程子云‘试思吾身在天地间有多少不尽分处’,正谓此也。学者不可不加猛省。”
  
  问:“天之与人均可言命言性言心,故备诵经书中有曰‘天命’,有曰‘天性’,有曰‘天心’,而于人也亦然。至圣人之言学也,则只曰传心,而未闻传性、传命者,何哉?”
  
  曰:“子为此问意最深切,岂学亦有所悟而然耶?”
  
  曰:“悟则未也,而学之深究于其中也,则固切切尔已。第观经书如《论语》之言心多于命,命多于性,然皆各言之而未见其合并也。若孟子则或并心与性而言,所谓‘动心忍性’、‘岂无仁义之心哉’、‘此岂人之性也哉’者是也;或并性与命而言,所谓‘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者是也。至《尽心》一章,则次第而相贯,分别而相推,心性与命若不可混而同、亦不容以离而异者。此实悉心覃思而未之能得也,先生则谓之何?”
  
  曰:“子诚几于悟矣,然微而未之显,复而未之泰也,盍徵诸《易》乎!夫《易》者,圣圣传心之典而天人性命之宗也,是故塞乎两间、彻乎万世,夫孰非一气之妙运乎?则乾始之而坤成之,形象之森殊是天地人之所以为命而流行不易者也。两间之塞、万世之彻,夫孰非妙运以一气乎?则乾实统乎坤,坤总归乎乾,变见之浑融,是天地人之所以为性而发育无疆者也。然命以流行于两间万世也,生生而自不容于或已焉,孰不已之也?性以发育乎两间万世也,化化而自不容于或遗焉,孰不遗之也?是则乾之太始刚健中正、纯粹至精,不遗于两间而超乎两间之外,不已于万世而出乎万古之先。浩浩其天,了无声臭,伏羲画之一以专其统,文王象之元以大其生,然皆不若夫子之名之以‘乾知太始’而独得乎天地人之所以为心者也。夫始曰‘太始’,是至虚而未见乎气,至神而独妙其灵,彻天彻地,贯古贯今,要皆一知以显发而明通之者也。夫惟其显发也,而心之外无性矣。夫惟其明通也,而心之外无命矣。故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又曰:‘复以自知也。’夫天地之心也,非复固莫之可见,然天地之心之见也,非复亦奚能以自知也耶?盖纯坤之下初动微阳,正乾之太始而天地之真心也,亦太始之知而天心之神发也。惟圣人迎其几而默识之,是能以虚灵之独觉妙契太始之精微,纯亦不已而命天命也,生化无方而性天性也,终焉神明不测而心固天心、人亦天人矣。”
  
  问:“《论语》‘时习’之‘时’字,旧作时时,而先生必曰‘因时’者,何也?”
  
  曰:“圣人之学,工夫与本体原合一而相成也。时时习之,于工夫似觉紧切,而轻重疾徐终不若因时之为恰好。盖因时则是工夫合本体而本体做工夫,当下即可言悦,更不必再俟习熟而后悦。况朋来而乐,亦只是同此工夫,当心惬意,所以不徒己悦之,而人亦悦之,亦不必俟道得其传而后乐也。夫子尝谓‘默而识之’,正是识得这个时的妙处。故愈学而愈悦,如何有厌?愈教而愈乐,如何有倦?故不愠人之不己知者,正其不厌而不倦处。盖缘他识得时的根源真,执得时的机括定,虽间有一人不知,而未必人人不知也,虽人有一时不知,而未必久久不知也。想象其云‘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