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大成,则不止此,如今之成人,则又其次也。」
  又问:「介甫言『尧行天道以治人,舜行人道以事天』,如何?」曰:「介甫自不识道字。道未始有天人之别,但在天则为天道,在地则为地道,在人则为人道。如言尧典,于舜、丹朱、共工、驩兜之事皆论之,未及乎升黜之政,至舜典,然后襌舜以位,四罪而天下服之类,皆尧所以在天下,舜所以治,是何义理?四凶在尧时,亦皆高才,职事皆修,尧如何诛之?然尧已知其恶,非尧亦不能知也。及尧一旦举舜于侧微,使四凶北面而臣之,四凶不能堪,遂逆命,鲧功又不成,故舜然后远放之。如吕刑言『遏绝苗民』亦只是舜,孔安国误以为尧。」(章内「皆尧所以在天下」句,疑有脱误。)
  又问:「伯夷、叔齐逃,是否?」曰:「让不立则可,何必逃父邪?叔齐承父命,尤不可逃也。」又问:「中子之立,是否?」曰:「安得是?只合招叔一作夷。齐归立则善。」伯温曰:「孔子称之曰仁,何也?」曰:「如让国亦是清节,故称之曰仁,如与季札是也。札让不立,又不为立贤而去,卒有杀僚之乱,故圣人于其来聘,书曰:『吴子使札来聘。』去其公子,言其不得为公子也。」
  嘉仲问:「否之匪人。」曰:「泰之时,天地交泰而万物生,凡生于天地之闲者,皆人道也。至否之时,天地不交,万物不生,无人道矣,故曰:『否之匪人。』」
  嘉仲问:「『自反而缩』,如何?」曰:「缩只是直。」又问曰:「北宫黝似子夏,孟施舍似曾子,如何?」曰:「北宫黝之养勇也,必为而已,未若舍之能无惧也。无惧则能守约也。子夏之学虽博,然不若曾子之守礼为约,故以黝为似子夏,舍似曾子也。」
  棣问:「『考仲子之宫』,非与?」曰:「圣人之意又在下句,见其『初献六羽』也。言初献,则见前此八羽也。春秋之书,百王不易之法。三王以后,相因既备,周道衰,而圣人虑后世圣人不作,大道遂坠,故作此一书。此义,门人皆不得闻,惟颜子得闻,尝语之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是也。此书乃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也。」
  范季平问:「『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如何?」曰:「仁既道也,百善之首也。苟能学道,则仁在其中矣。」享仲问:「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
  嘉仲问:「『吾与女弗如也』之与,比『吾与点也』之与,如何?」曰:「与字则一般,用处不同。孔子以为『吾与女弗如』者〔一〕,勉进学者之言。使子贡喻圣人之言,则知勉进己也,不喻其言,则以为圣人尚不可及,不能勉进,则谬矣。」
  棣问:「纪裂繻为君逆女,如何?」曰:「逆夫人是国之重事,使卿逆亦无妨。先儒说亲逆甚可笑。且如泰君娶于楚,岂可越国亲迎耶?所谓亲迎者,迎于馆耳。文王迎于渭,亦不是出疆远迎,周国自在渭傍。先儒以此,遂泥于亲迎之说,直至谓天子须亲迎。况文王亲迎之时,乃为公子,未为君也。」
  贵一问:「齐王谓时子欲养弟子以万锺,而使国人有所矜式,孟子何故拒之?」曰:「王之意非尊孟子,乃欲赂之尔,故拒之。」
  用休问:「『温故而知新』,如何『可以为师』曰:「不然。只此一事可师。如此等处,学者极要理会得。若只指认温故知新便可为人师,则窄狭却气象也。凡看文字,非只是要理会语言,要识得圣贤气象。如孔子曰:『盍各言尔志。』而由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子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观此数句,便见圣贤气象大段不同。若读此不见得圣贤气象,他处也难见。学者须要理会得圣贤气象。」
  嘉仲问:「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先生曰:「非是言武王之乐未尽善,言当时传舜之乐则善尽美,传武王之乐则未尽善耳。」
  先生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非是三月,本是音字。『文胜质则史』,史乃周官府史胥徒之史。史,管文籍之官,故曰:『史掌官书以赞治』,文虽多而不知其意,文胜正如此也。」
  又曰:「学者须要知言。」
  同〔一〕伯温问:「『回也三月不违仁』,如何?」曰:「不违处,只是无纤毫私意。一作欲,下同。有少私意,便是不仁。」又问:「博施济众,何故仁不足以尽之?」曰:「既谓之博施济众,则无尽也。尧之治,非不欲四海之外皆被其泽,远近有闲,势或不能及。以此观之,能博施济众,则是圣也。」又问:「孔子称管仲『如其仁』,何也?」曰:「但称其有仁之功也。管仲其初事子纠,所事非正。春秋书『公伐齐纳纠』,称纠而不称子纠,不当立者也。不当立而事之,失于初也,及其败也,可以死,亦可以无死。与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为非而改之,义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权其宜可以无死也。故仲尼称之曰:『如其仁』谓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所事子纠正而不死,后虽有大功,圣人岂复称之耶?若以为圣人不观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称其后来之是非,则甚害义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