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始终高于仁义礼知,但无为是说价值,不是说存在义的「实有」或「虚无」。张载误以为道家有此义,因而设论批判,虽然被批判的对象实际上不存在,但是张载主张的明确意义也因此更彰显。另文亦言:
「气之聚散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知太虚即气,则无无。故圣人语性与天道之极,尽于参伍之神变易而已,诸子浅妄,有有无之分,非穷理之学也。」[35]
  由上文可见张载确实是强势地主张一切实有,而这样的主张的知识依据就是气化世界观的有形无形之认识模式,以下转入讨论张载的宇宙论观点。

二、「阴阳往来」「鬼神不存」的气化宇宙论
  宇宙论建构是当代学人对张载认识的重点[36],但是宇宙论通常会与本体论命题交缠,因为中国哲学的本体论是就着整体存在界谈价值与意义与律则等问题,因此我们也会有「宇宙本体论」这样的表达方式,以下我们还是将讨论的重点放在张载的宇宙论问题中,就此而言,还是有相当多的重要观念及知识在其中。
  张载明举「气化宇宙论」大旗,以气化世界观说宇宙论其实是中国哲学传统的共同思维,张载乃是明确地将儒学理论以气化世界观为宇宙论的表述系统,这在《易传》中谈阴阳观念及周敦颐谈太极、阴阳、五行观念时其实就已经是就着气化世界观来谈的了,因此也可以说主张气化宇宙论只是张载继承于前儒的理论,非关创造,张载气化宇宙论的重要新义有三,以下论之。
  首先,张载提出阴阳二气往来永不止息的命题,这个命题的重点在于将阴阳说为屈伸、升降、往来的作用,亦即自然现象的流变即是阴阳作用之义,更进而言之,更将自然事物的出入、有无说为阴阳作用,此即转入解说自然世界的生灭现象之有形无形问题,亦即对有形无形的现象都视为阴阳二气流变的进程,因此都仍然是在「实有之气」之存在结构之中,张载以此说无形亦为实有。说一切现象都是有而不是无这是本体论的观念主张,这个主张的客观知识依据就是宇宙论的阴阳二气往来不息之说,因为二气永恒地往来,故而现象持续地起灭。而虽然现象有生有灭,但却只是二气往来的显现,二气恒存实存,所以并没有「无」的状态。这正是张载有以说于对抗道佛的理论建构。张载相关的讨论在论于「太和」、「太虚」中已有陈述,此处即不再引文申论。
  其次,张载宇宙论中明白排斥民俗宗教义的鬼神观,这便是张载为三教世界观不同的立场分野所做的理论建构,可以说是张载宇宙论哲学中最强势的重要哲学命题。究其实,先秦孔孟并未申述鬼神不存在,只其价值依据及良知发动不诉诸鬼神威吓而已,但是张载却是在儒学史上首位明确将宗教民俗义的鬼神概念转义为作用原理义的鬼神概念,鬼神成了阴阳作用原理,透过鬼神概念的重新定义,解消鬼神作为存有者的存在意义,换言之鬼神不存在了。这倒是张载宇宙论中最为重要的主张,像这样的世界观立场的差异才是三教异同的重要课题,因为三教价值观的不同实际上是以世界观的差异为决断的,而张载儒学建构中的反道佛立场更则是他立论的首要目的,为此而申明「并无鬼神,只有阴阳」便是他的理论特色。
  撤销了鬼神存在的张载哲学,从哲学立场的鲜明化以及理论体系的一致性上都有着重要的成就意义。但是儒学理论体系中是否必然要撤销鬼神存在呢?是否可以保存鬼神存在的宇宙论地位,只其价值观的贞定仍然由圣人操存?这其实也是先秦儒学理论对待鬼神问题的基本态度,只其没有明确化地给予鬼神以宇宙论地位而已,但孔、孟、《庸》、《易》中也确实没有在宇宙论地位问题上有否定鬼神存在之说。我们只能说,这是哲学史的过去成果,孔、孟、《庸》、《易》将价值自主性交付在圣人身上,从此造就了儒家的学派立场,但是对于鬼神存在问题始终没有明确断说,一方面鬼神存在是民俗生活中的普遍认知,因此不易否定,二方面论说鬼神又极易造成价值自主性的丧失,因此不欲肯定,因此始终没有断说。但是从学派理论建构之需要来说,儒学当然应该对于鬼神的存在性问题有明确的表述,张载就是极为明确地表述了一个知识上的说法,而他采取的做法是撤销鬼神的存在。
  从方法论角度讨论,如果说有儒学理论明确地容受了鬼神的存在,那么这样的理论是否还是儒学的呢?作者认为,是否是儒学的理论的判准并不在鬼神存在与否的知识立场上,而是对于经验现实世界的人文活动及社会体制的价值肯定上,换言之这是一个价值问题的哲学立场问题,而不是一个客观宇宙论的知识架构问题。否定鬼神存在固然直接一致于肯定人文的价值命题,以及能够顺推个人修养的功夫命题,但是这也只是理论建构的可能性之一,亦即儒学宇宙论如果结合了鬼神的存在,其实依然可以保有前述价值立场,《易传》及董仲舒之学即是如此,重点只在,是否功夫理论中的主体性价值自觉的可能性仍能保存,《易传》中述说不多,但似乎没有重大的理论缺失,董仲舒言说频繁,却在人性善恶问题上多有纠缠[37],并且忽略了君子圣人自做功夫的理论重要性,因此他的有神论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