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法亦公。然法至于尽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始好。」

  今日之法,君子欲为其事,以拘于法而不得骋;小人却徇其私,敢越于法而不之顾。

  今人只认前日所行之事而行之,便谓之循典故,也须拣个是底始得。学蒙。

  被几个秀才在这里翻弄那吏文,翻得来难看。吏文只合直说,某事是如何,条贯是如何,使人一看便见,方是。今只管弄闲言语,说到紧要处,又只恁地带过去。

  今日天下,且得个姚崇李德裕来措置,看如何。浩。

  今日之事,若向上寻求,须用孟子方法;其次则孔明之治蜀,曹操之屯田许下也。

  因论郡县政治之乖,曰:「民虽众,毕竟只是一个心,甚易感也。」

  吴英茂实云:「政治当明其号令,不必严刑以为威。」曰:「号令既明,刑罚亦不可弛。苟不用刑罚,则号令徒挂墙壁尔。与其不遵以梗吾治,曷若惩其一以戒百?与其核实检察于其终,曷若严其始而使之无犯?做大事,岂可以小不忍为心!」言经界。

  因论经界,曰:「只着一『私』字,便生无限枝」或问:「程子『与五十里采地』之说如何?」曰:「人之心无穷,只恐与五十里,他又要一百里;与一百里,他又要二百里。」

  吾辈今经历如此,异时若有尺寸之柄,而不能为斯民除害去恶,岂不诚可罪耶!某尝谓,今之世姑息不得,直须共他理会,庶几善弱可得存立。

  或问:「为政者当以宽为本,而以严济之?」曰:「某谓当以严为本,而以宽济之。曲礼谓『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须是令行禁止。若曰令不行,禁不止,而以是为宽,则非也。」

  古人为政,一本于宽,今必须反之以严。盖必如是矫之,而后有以得其当。今人为宽,至于事无统纪,缓急予夺之权皆不在我;下梢却是奸豪得志,平民既不蒙其惠,又反受其殃矣!

  今人说宽政,多是事事不管,某谓坏了这「宽」字。

  平易近民,为政之本。

  为政如无大利害,不必议更张。则所更一事未成,必哄然成纷扰,卒未已也。至于大家,且假借之。故子产引郑书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

  问:「为政更张之初,莫亦须稍严以整齐之否?」曰:「此事难断定说,在人如何处置。然亦何消要过于严?今所难者,是难得晓事底人。若晓事底人,历练多,事纔至面前,他都晓得依那事分寸而施以应之,人自然畏服。今人往往过严者,多半是自家不晓,又虑人欺己,又怕人慢己,遂将大拍头去拍他,要他畏服。若自见得,何消过严?便是这事难。」又曰:「难!难!」

  因言措置天下事直是难!救得这一弊,少间就这救之之心又生那一弊。如人病寒,下热药,少间又变成燥热;及至病热,下寒药,少间又变得寒。到得这家计坏了,更支捂不住。

  问:「州县间宽严事,既已闻命矣。若经世一事,向使先生见用,其将何先?」曰:「亦只是随时。如寿皇之初是一样,中间又是一样,只合随时理会。」问:「今日之治,奉行祖宗成宪。然是太祖皇帝以来至今,其法亦有弊而常更者。」曰:「亦只是就其中整理,如何便超出做得!如荐举,如科场,如铨试,就其中从长整理。」问:「向说诸州厢禁军与屯戍大军更互教阅,如何?」曰:「亦只是就其法整理。」既而叹曰:「法度尚可移,如何得人心变易,各人将他心去行法!且如荐举一事,虽多方措置堤防,然其心只是要去私他亲旧,应副权势,如何得心变!」说了,德明起禀云:「数日听尊诲,敬当铭佩,请出整衣拜辞。」遂出,再入,拜于床下。三哥扶掖。先生俯身颦眉,动色言曰:「后会未期。朋友间多中道而画者,老兄却能拳拳于切己之学,更勉力扩充,以慰衰老之望!」德明复致词拜谢而出,不胜怅然!前一日,先生云:「朋友赴官来相别,某病如此,时事又如此,后此相见,不知又如何。」道中追念斯言,不觉涕下!伯鲁进求一言之诲。先生云:「归去且与廖丈商量。昨日说得已详,大抵只是如此。」称「丈」者,为丈夫。伯鲁言。

  问治乱之机。曰:「今看前古治乱,那里是一时做得!少是四五十年,多是一二百年酝酿,方得如此。」遂俛首太息。

  

  朱子语类卷第一百九

  朱子六

  论取士

  古人学校、教养、德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

  召穆公始谏厉王不听,而退居于郊。及厉王出奔,国人欲杀其子,召公匿之。国人围召公之第,召公乃以己子代厉王之子,而宣王以立。因叹曰:「便是这话难说!古者公卿世及,君臣恩意交结素深,与国家共休戚,故患难相为如此。后世相遇如涂人,及有患难,则涣然离散而已。然今之公卿子孙,亦不可用者,只是不曾教得,故公卿之子孙莫不骄奢淫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