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欲执德弘者,人之为心不可促迫也。人心须令着得一善,又着一善,善之来无穷,而吾心受之有余地,方好。若只着得一善,第二般来又未便容得,如此,无缘心广而道积也。

  自家犹不能怏自家意,如何他人却能尽怏我意!要在虚心以从善。

  「虚心顺理」,学者当守此四字。

  圣人与理为一,是恰好。其它以心处这理,却是未熟,要将此心处理。

  今人言道理,说要平易,不知到那平易处极难。被那旧习缠绕,如何便摆脱得去!譬如作文一般,那个新巧者易作,要平淡便难。然须还他新巧,然后造于平淡。又曰:「自高险处移下平易处,甚难。」

  人之资质有偏,则有缝罅。做工夫处,盖就偏处做将去。若资质平底,则如死水然,终激作不起。谨愿底人,更添些无状,便是乡原。不可以为知得些子便了。

  只闻「下学而上达」,不闻「上达而下学」。

  今学者之于大道,其未及者虽是迟钝,却须终有到时。唯过之者,便不肯复回来耳。

  或人性本好,不须矫揉。教人一用此,极害理。又有读书见义理,释书,义理不见,亦可虑。

  学者议论工夫,当因其人而示以用工之实,不必费辞。使人知所适从,以入于坦易明白之域,可也。若泛为端绪,使人迫切而自求之,适恐资学者之病。

  师友之功,但能示之于始而正之于终尔。若中间三十分工夫,自用吃力去做。既有以喻之于始,又自勉之于中,又其后得人商量是正之,则所益厚矣。不尔,则亦何补于事。

  或论人之资质,或长于此而短于彼。曰:「只要长善救失。」或曰:「长善救失,不特教者当如此,人自为学亦当如此。」曰:「然。」

  凡言诚实,都是合当做底事;不是说道诚实好了方去做,不诚实不好了方不做。自是合当诚实。

  「言必忠信」,言自合着忠信,何待安排。有心去要恁地,便不是活,便不能久矣。若如此,便是剩了一个字在信见边自是着不得。如事亲必于孝,事长必于弟,孝弟自是道理合当如此。何须安一个「必」字在心头,念念要恁地做。如此,便是辛苦,如何得会长久?又如集义久,然后浩然之气自生。若着一个意在这里等待气生,便为害。今日集得许多,又等待气生,却是私意了。「必有事焉而勿正」,正,便是期必也。为学者须从穷理上做工夫。若物格、知至,则意自诚;意诚,则道理合做底事自然行将去,自无下面许多病痛也。「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切须去了外慕之心!

  有一分心向里,得一分力;有两分心向里,得两分力。

  须是要打迭得尽,方有进。」

  看得道理熟后,只除了这道理是真实法外,见世间万事,颠倒迷妄,耽嗜恋着,无一不是戏剧,真不堪着眼也。又答人书云:「世间万事,须臾变灭,皆不足置胸中,惟有穷理修身为究竟法耳。」

  大凡人只合讲明道理而谨守之,以无愧于天之所与者。若乃身外荣辱休戚,当一切听命而已。骧。

  因说索面,曰:「今人于饮食动使之物,日极其精巧。到得义理,却不理会,渐渐昏蔽了都不知。」

  

  朱子语类卷第九

  学三

  论知行

  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论知之与行,曰:「方其知之而行未及之,则知尚浅。既亲历其域,则知之益明,非前日之意味。」公谨。

  圣贤说知,便说行。大学说「如切如磋,道学也」;便说「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说「学、问、思、辨」,便说「笃行」。颜子说「博我以文」,谓致知、格物;「约我以礼」,谓「克己复礼」。

  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偏过一边,则一边受病。如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分明自作两脚说,但只要分先后轻重。论先后,当以致知为先;论轻重,当以力行为重。

  问:「南轩云:『致知、力行互相发。』」曰:「未须理会相发,且各项做将去。若知有未至,则就知上理会,行有未至,则就行上理会,少间自是互相发。今人知不得,便推说我行未到,行得不是,便说我知未至,只管相推,没长进。」因说一朋友有书来,见人说他说得不是,却来说我只是践履未至,涵养未熟,我而今且未须考究,且理会涵养。「被他截断,教人与他说不得,都只是这个病。」

  汪德辅问:「须是先知,然后行?」曰:「不成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了!且如曾点与曾子,便是两个样子:曾点便是理会得底,而行有不揜;曾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到一唯处。」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要知得,守得。

  只有两件事:理会,践行。

  学者以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