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上章

  德修说「王立于沼上」一章,引「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事,云:「梁惠王其辞逊,齐宣王其辞夸。」先生曰:「此说好。」又说:「寡人愿安承教」一章,有「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之说。曰:「恐孟子之意未到此。」

  

  寡人之于国章

  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

  

  晋国天下莫强焉章

  问:「孟子告梁王,省刑罚,薄税敛,便可以挞秦楚之甲兵。夫魏地迫近于秦,无时不受兵,割地求城无虚日。孟子之言似大容易否?」曰:「自是响应如此。当时之人焦熬已甚,率欢欣鼓舞之民而征之,自是见效速。后来公子无忌缟素一举,直捣至函谷关,可见。」

  孟子亦是作为底人。如云:「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非不用兵也,特其用兵,不若当时战国之无义理耳。如「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而下,为政之实行之既至,则视当时无道之国,岂可但已哉!

  

  孟子见梁襄王章

  问:「『望之不似人君』,此语孔子还道否?」曰:「孔子不说。孟子忍不住,便说。安卿煞不易,他会看文字,疑得都是合疑处。若近思,固不能疑。蜚卿又疑得曲折,多无事生出事。」又曰:「公疑得太过,都落从小路去了。」

  

  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章

  「无道桓文之事」。事者,营霸之事,儒者未尝讲求。如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则谁不知!至于经营霸业之事,儒者未尝言也。

  或问:「『仁术』字当何训?」曰:「此是齐王见牛觳觫,而不忍之心萌,故以羊易之。孟子所谓『无伤』,盖能获得齐王仁心发见处。『术』,犹方便也。」履孙。

  「仁术」,谓已将牛去杀,是其仁心无可为处了;却令以羊易之,又却存得那仁心,此是为其仁之术也。

  陈晞周问「仁术」。曰:「术未必便是全不好。且如仁术,见牛之觳觫,是仁心到这里;处置不得,无术以处之,是自家这仁心抑遏不得流行。故以羊易之,这是用术处。有此术,方得自家仁心流行。」时举录详。

  陈晞周问「仁术」。曰:「『术』字,本非不好底事。只缘后来把做变诈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难处处,须着有个巧底道理始得。当齐王见牛之时,恻隐之心已发乎中。又见衅锺事大似住不得,只得以所不见者而易之,乃是他既用旋得那事,又不抑遏了这不忍之心,此心乃得流行。若当时无个措置,便抑遏了这不忍之心,遂不得而流行矣。此乃所谓术也。」

  「见牛未见羊也」。「未」字有意味。盖言其体,则无限量;言其用,则无终穷。充扩得去,有甚尽时?要都尽,是有限量。」

  问:「先生解『物皆然,心为甚』,曰:『人心应物,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不知如何是本然之权度?」曰:「本然之权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万理皆具。应物之时,须是子细看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权度也。如齐宣王见牛而不忍之心见,此是合权度处。及至『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又却忍为之,便是不合权度,失其本心。」又问:「莫只是无所为而发者便是本心?」曰:「固是。然人又多是忘了。」问:「如何忘了?」曰:「当恻隐时,却不恻隐,是也。」问:「此莫是养之未至否?」曰:「亦是察之未精。」

  黄先之问「物皆然,心为甚」。曰:「物之轻重长短之差易见,心之轻重长短之差难见;物之差无害,心之差有害,故曰『心为甚』。」又曰:「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度物差了,只是一事差;心差了时,万事差,所以『心为甚』。」又曰:「以本然之权度度心。」又曰:「爱物宜轻,仁民宜重,此是权度。以此去度。」

  问:「孟子论齐王事,考之史记,后来无一不效。」曰:「虽是如此,已是见得迟了。须看他一部书,见得句句的确有必然之效,方是。」

  至云:「看孟子,已看到七八章。见孟子于义利之辨,王霸之辨,其剖判为甚严。至于顾鸿鴈麋鹿之乐,与好世俗之乐,此亦是人情之常,故孟子顺而导之以与民同乐之意。至于误认移民移粟以为尽心,而不能制民之产以行仁政;徒有爱牛之心,而不能推广以行仁政,以开导诱掖以先王之政,可谓详明。至皆未见所疑处。只伊川说:『孟子说齐梁之君行王政。王者,天下之义主也。圣贤亦何心哉?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于此数句,未甚见得明。」先生却问至云:「天命之改与未改,如何见得?」曰:「莫是周末时礼乐征伐皆不出于天子,生民涂炭,而天王不能正其权以救之否?」曰:「如何三晋犹尚请命于周?」曰:「三晋请命既不是,而周王与之亦不是。如温公所云云,便是天王已不能正其权。」曰:「如何周王与之不是,便以为天命之改?」曰:「至见得未甚明。旧曾记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