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关雎之诗,得情性之正如此。学者须是『玩其辞,审其音』,而后知之。」曰:「只玩其辞,便见得。若审其音,也难。关雎是乐之卒章,故曰『关雎之乱』。乱者,乐之卒章也。故楚辞有『乱曰』,是也。前面须更有,但今不可考耳。」南升。集注。

  问:「『审其音』,如何?」曰:「辞气音节亦得其正。如人传嵇康作广陵散操,当魏末晋初,其怒晋欲夺魏,慢了商弦,令与宫弦相似。宫为君,商为臣,是臣陵君之象。其声愤怒躁急,如人闹相似,便可见音节也。」

  讲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有引明道之说为证者:「『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此言『无伤善』,与所谓『哀而不伤』者,如何?」讲者云:「为其相似,故明道举以为证否?」曰:「不然。无伤善,与哀而不伤两般。『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是言哀乐中谓不伤为『无伤善之心』,则非矣。」

  

  哀公问宰我章

  问:「『古者各树其所宜之木以为社。』不知以木造主;还便以树为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树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说神树之类。」问:「不知周礼载『社主』是如何?」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则用绢帛就庙社请神以往,如今魂帛之类。社只是坛。若有造主,何所藏之!古者惟丧国之社屋之。」

  或问:「有以『使民战栗』为哀公之言者。」曰:「诸家多如此说,却恐未然,恐只是宰我之辞。上有一『曰』字者,宰我解『周人以栗』之义,故加一『曰』字以发其辞耳。『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盖云『驷不及舌』,言岂可以轻发邪!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岂可更谏而追之哉!」

  问:「『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三句有别否?」曰:「亦有轻重。然社也无说话。便待宰我当初答得好,也无说话。况『使民战栗』之语,下面又将启许多事邪!」

  问:「宰我所言,尚未见于事,如何不可救?」曰:「此只责他易其言,未问其见于事与未见于事。所谓『驷不及舌』,『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盖欲使谨于言耳。」

  

  管仲之器小哉章

  问管仲小器。曰:「缘他器小,所以做出来事皆如此。」

  或说「管仲器小」章。义刚言:「使仲器局宏阔,须知我所为『功烈如彼其卑』,岂肯侈然自肆,至于奢僭如此!」曰:「也不说道功烈卑时不当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

  「管仲器小。」陶兄云:「须是如孟子言『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方是大器。」曰:「是。」

  「『管氏有三归』,不是一娶三姓女。若此,却是僭。此一段意,只举管仲奢处,以形容他不俭。下段所说,乃形容他不知礼处,便是僭。窃恐不可做三娶说。」

  问:「『管仲之器小哉?』集注云:『度量褊浅,规模卑狭。』」曰:「度量褊浅,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则富贵能淫之,贫贱能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规模,是就他施设处说。」集注。

  林闻一问:「『度量褊浅,规模卑狭』,只是一意否?」曰:「某当时下此两句,便是有意。」因会坐间朋友各说其意。叔重云:「『度量褊浅』,言容纳不得也。管仲志于功利,功利粗成,心已满足,此便器小处。盖不是从反身修德上做来,故规模卑狭,奢而犯礼,器小可知。器大,则自知礼矣。」时举云:「管仲以正天下正诸侯为莫大之功,却不知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底事,更大于此。此所以为小也。」先生曰:「必兼某上面两句,方见得它器小。盖奢而犯礼,便是它里面着不得,见此些小功业,便以为惊天动地,所以肆然犯礼无所忌也。亦缘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设不过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觉自足矣。古人论王、伯,以为王者兼有天下,伯者能率诸侯。此以位论,固是如此。然使其正天下,正诸侯,皆出于至公,而无一毫之私心,则虽在下位,何害其为王道。惟其『搂诸侯以伐诸侯』,假仁义以为之,欲其功尽归于己,故四方贡赋皆归于其国,天下但知有伯而不复知有天子。此其所以为功利之心,而非出于至公也。在学者身上论之,凡日用常行应事接物之际,才有一毫利心,便非王道,便是伯者之习,此不可不省察也。」或云:「王、伯之分,固是如此。然邵康节多说『皇、王、帝、伯之道』,不知皇、帝与王又有何异同?是时使之然耶?」曰:「此亦是其德有厚有薄。皇与帝终是自然。然黄帝亦曾用兵战斗,亦不是全然无所作为也。」

  问:「『管仲之器小哉!』器,莫只是以资质言之否?」曰:「然。」「若以学问充满之,则小须可大?」曰:「固是。」曰:「先生谓其『度量褊浅,规模卑狭』,此二句尽得器小之义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识量』,盖才说度量,便只去宽大处看了。人只缘见识小,故器量小。后又思量,亦不须改。度量是言其资质,规模是言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