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大抵朝廷文字,且要论事情利害是非令分晓。今人多先引故事,如论青苗,只是东坡兄弟说得有精神,他人皆说从别处去。

  胡侍郎万言书,好令后生读,先生旧亲写一册。又曰:「上殿札子论元老好,无逸解好,请行三年丧札子极好。诸奏议、外制皆好。

  陈几道存诚斋铭,某初得之,见其都是好义理堆积,更看不办。后子细诵之,却见得都是凑合,与圣贤说底全不相似。其云:「又如月影散落万川,定相不分,处处皆圆。」这物事不是如此。若是如此,孔孟却隐藏着不以布施,是何心哉!乃知此物事不当恁地说。

  张子韶文字,沛然犹有气,开口见心,索性说出,使人皆知。近来文字,开了又阖,阖了又开,开阖七八番,到结末处又不说,只恁地休了。

  文章轻重,可见人寿夭,不在美恶上。白鹿洞记力轻。韩元吉虽只是胡说,然有力。吴逵文字亦然。

  韩无咎文做着尽和平,有中原之旧,无南方啁哳之音。佐。

  王龟龄奏议气象大。

  曾司直大故会做文字,大故驰骋有法度。裘父大不及他。裘父文字涩,说不去。

  陈君举西掖制词殊未得体。王言温润,不尚如此。胡明仲文字却好。

  或言:「陈蕃叟武不喜坡文,戴肖望溪不喜南丰文。」先生曰:「二家之文虽不同,使二公相见,曾公须道坡公底好,坡公须道曾公底是。」

  德粹语某人文章。先生曰:「绍兴间文章大抵粗,成段时文。然今日太细腻,流于委靡。」问贤良。先生曰:「贤良不成科目。天下安得许多议论!」以下论近世之文。

  「诸公文章驰骋好异。止缘好异,所以见异端新奇之说从而好之。这也只是见不分晓,所以如此。看仁宗时制诏之文极朴,固是不好看,只是它意思气象自恁地深厚久长;固是拙,只是他所见皆实。看他下字都不甚恰好,有合当下底字,却不下,也不是他识了不下,只是他当初自思量不到。然气象尽好,非如后来之文一味纤巧不实。且如进卷,方是二苏做出恁地壮伟发越,已前不曾如此。看张方平进策,更不作文,只如说盐铁一事,他便从盐铁原头直说到如今,中间却载着甚么年,甚么月,后面更不说措置。如今只是将虚文漫演,前面说了,后面又将这一段翻转,这只是不曾见得。所以不曾见得,只是不曾虚心看圣贤之书。固有不曾虚心看圣贤书底人,到得要去看圣贤书底,又先把他自一副当排在这里,不曾见得圣人意。待做出,又只是自底。某如今看来,惟是聪明底人难读书,难理会道理。盖缘他先自有许多一副当,圣贤意思自是难入。」因说:「陈叔向是白撰一个道理。某尝说,教他据自底所见恁地说,也无害,只是又把那说来压在这里文字上。他也自见得自底虚了行不得,故如此。然如何将两个要捏做一个得?一个自方,一个自圆,如何总合得?这个不是他要如此,止缘他合下见得如此。如杨墨,杨氏终不成自要为我,墨氏终不成自要兼爱,只缘他合下见得错了。若不是见得如此,定不解常如此做。杨氏壁立万仞,毫发不容,较之墨氏又难。若不是他见得如此,如何心肯意肯?陈叔向所见咤异,它说『目视己色,耳听己声,口言己事,足循己行』。有目固当视天下之色,有耳固当听天下之声,有口固能言天下之事,有足固当循天下之行,他却如此说!看他意思是如此,只要默然静坐,是不看眼前物事,不听别人说话,不说别人是非,不管别人事。又如说『言忠信,行笃敬』一章,便说道紧要只在『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问道:『见是见个甚么物事?』他便说:『见是见自家身己。』某与说,『立』是自家身己立在这里了,『参于前』又是自家身己;『在舆』是自家身己坐在这里了,『倚于衡』又是自家身己,却是有两个身己!又说格物做心,云:『格住这心,方会知得到。』未尝见人把物做心,与他恁地说,他只是自底是。以此知,人最是知见为急。圣人尚说:『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若只恁地死守得这个心便了,圣人又须要人讲学何故?若只守这心,据自家所见做将去,少间错处都不知。」

  今人作文,皆不足为文。大抵专务节字,更易新好生面辞语。至说义理处,又不肯分晓。观前辈欧苏诸公作文,何尝如此?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因言以明道,正欲使天下后世由此求之。使圣人立言要教人难晓,圣人之经定不作矣。若其义理精奥处,人所未晓,自是其所见未到耳。学者须玩味深思,久之自可见。何尝如今人欲说又不敢分晓说!不知是甚所见。毕竟是自家所见不明,所以不敢深言,且鹘突说在里。

  前辈文字有气骨,故其文壮浪。欧公东坡亦皆于经术本领上用功。今人只是于枝叶上粉泽尔,如舞讶鼓然,其间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底。旧见徐端立言,石林尝云:「今世安得文章!只有个减字换字法尔。如言『湖州』,必须去『州』字,只称『湖』,此减字法也;不然,则称『霅上』,此换字法也。」盖卿录云:「今人做文字,却是胭脂腻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