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

  见摄生者而问长生,谓之大愚;见卜者而问吉凶,谓之大惑。

  或问性,曰:“顺之则吉,逆之则凶。”

  孔子没,曾子之学日益光大。孔子没,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孟子死不得其传。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若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故知《春秋》者,莫若孟子。

  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导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衣服器用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尔。

  范纯夫燕居,正色危坐,未尝不冠,出入步履,皆有常处。几案无长物,砚墨刀笔,终岁不易,其平生所观书,如手未触。衣稍华者不服,十余年不易衣,亦无垢污,履虽穿,如新。皆出于自然,未尝有意如此也。

  元佑年中,议南北郊久不决,一日有旨罢议,依祖宗故事合祭。范纯夫在翰苑草诏,其诏云:“列圣已行,谨当遵奉。先朝未举,惧弗克堪。”胡右丞宗愈谓纯夫曰:“大哉王言,久无此作也。”

  《资治通鉴》成,范纯夫为温公草《进书表》,简谢纯夫云:“真得愚心所欲言而不能发者。”温公书帖无一字不诚实也。范纯夫为蜀公草《进乐表》云:“法已亡于千载之后,声欲求于千载之前。兹为至难,理若有待。”又为申公草《遗表》云:“才力绵薄,岂期位列于三公;疾撄缠,敢望年逾于七十。”人谓二公胸中事矣。

  申公薨,范纯夫托山谷草遗表,表成不用。又尝托山谷草《司马公休谢起碑楼表》,窜改止余数字,以示山谷,略无忤色,但逊谢而已。

  纯夫寡言语,不问即不言。其后纯夫子冲自岭表扶护归,过荆州,见山谷,道纯夫数事,皆所不知。纯夫在史院报丞相上马,后为诸人讲《左传》,一授乃出。鲁直盖受左氏学于纯夫也。

  纯夫苦河鱼,在告彭器资。黄鲁直来问疾,欲退,纯夫揖鲁直立户外,与器资户内立语移时,复揖鲁直,略无忤色。

  纯夫元佑末,与东坡数上疏论事。尝约各草上一疏,东坡访纯夫,求所作疏先观,读尽遂书名于末,云:“某不敢复为疏矣。”纯夫再三求观,竟不肯出,云:“无以易公者。”东坡(别作一条)《和纯夫月砚》诗:上书挂名岂待我,独立自可当雷霆,盖纪实也。

  苏东坡好戏谑语,言或稍过,范纯夫必戒之。东坡每与人戏必祝曰:“勿令范十三知。”纯夫排行第十三也。

  纯夫撰《宣仁太后发引曲》,命少游制其一,至史院出示同官。文潜曰:“内翰所作烈文,《昊天有成命》之诗也;少游直似柳三变。”少游色变,纯夫谓诸子曰:“文潜奉官长戏同列,不可以为法也。”

  东坡谓范纯夫曰:“公之文可以经世,皆不刊之说,如某但涉猎为文耳。”

  元佑中,客有见伊川先生者,几案间无他书,惟印行《唐鉴》一部,先生谓客曰:“近方见此书,自三代以后,无此议论。”崇宁初,纯夫子冲见栾城先生于颍昌,栾城曰:“老来不欲泛观书,近日且看《唐鉴》。”

  元佑中,举子吴中应大科以进卷,遍投从官。一日与李方叔诸人同观,文理乖谬,抚掌绝倒。纯夫偶出见之,问所以然,皆以实对。纯夫览其文数篇,不笑亦不言,掩卷他语,侍坐者亦不敢问。他日吴中请见,纯夫谕之曰:“观足下之文,应进士举且不可,况大科乎?此必有人相误,请归读书学文,且习进士。”吴辞谢而去。

  元佑中,承议郎游冠卿知咸平县回,纯夫同年,一日来谒,曰:“畿邑任满,例除监司,欲乞一言于凤池。”是时纯夫叔在中书也。纯夫答曰:“公望实审当为监司,朝廷必须除授。家叔虽在政府,某未尝与人告差遣。”冠卿惭沮而退。其子冲实闻此语,因问于公曰:“说与不说皆可也,何必面斥之?”公曰:“如此是欺此人,吾故以诚告之。”

  范纯夫久在经筵,进职青琐,引疾乞归蜀,章十上,得请,以待制知梓州。翌日,丞相奏事帘前,太母宣谕曰:“范侍讲求去甚力,故勉徇其请。昨日孩儿再三留他(谓哲宗),可谕与,且为孩儿留,未可求出,前降指挥不行。”于是公不复有请。

  《资治通鉴》刊成,赐执政、从官及曾预编校者。张芸叟以诗谢纯夫云:我投湘水五千里,公滞周南二十春。纯夫和云:六世承平有史臣,紬书东洛布成均。网罗遗逸三千载,笔削兴亡十九春。天作冠篇坟典大,上思稽古宪章新。乌台御史词谁校,头白今为汗简人。

  郑闳中祭酒,闽中先生也,年老得请宫祠,太学生上书乞留,纯夫奏疏引退之留孔戣故事,不报。公有诗送闳中云:顾我言非韩吏部,多公节似孔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