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佛时,于兜率天住六十亿。既成佛后,于天竺国住四十九年。是为佛之功力,反不如菩萨时,何也?凡僧之教人祈向者,皆令发愿生兜率内宫,而不令生天竺国,是天竺国不如兜率内宫明矣。天竺国不如内宫,则是佛所住不如菩萨所住,又何也?父性仁贤,乃听母赞乎?母怀贞顺,乃谐其子乎?初为菩萨,既已超于六道,复化为象,又何堕于畜生?象胎生象,人胎生人,不可易也。象出人胎,则无是理也。其曰有父有母,即是男女构精之所成,而非象胎矣。如其不然,则可以无所托籍,忽尔自生,又何必择父母而依之哉?至于降母右胁,影现于外,皆理之必不然者,无非妄也。

  (四月八日,于无忧树下从右胁出。年十岁,射金银铜铁七鼓,发矢洞彻。年十七,出四门游,观生、老、病、死,思求出家。王执其手,流泪言:“宜息此怀,国未有嗣。”太子夜从北门去,曰:“不断八苦,不转法轮,不成菩提,誓不还此。”王俾求之。太子岂不知恩,但为四患吉尔。)

  古之帝王固有禀异显祥者,盖肇生元圣,开物成务,以拯天下后世,故灵气交感,异于众人。然男女之形,生出之道,则不可易也。胁下无可生之路,裂胁而出,岂非母之大苦欤!前代史氏记躲物之妖,有阴生于头,足生于背着反常逆理之甚,人所恶见而讳言也。如胁下可以生育,是则妖气之极,故生此人,以其邪道,为中国之害者耳。李广夜见草中石,诚以为虎也,射之饮羽。明日复射,则不复能人。今十岁之儿,以竹箭之矢而射五金七鼓,应弦洞彻,此理之必不能者也。凡学道之人,其初不可差,佛见生、老、病、死面求出家,其发心本于爱生怖死。知生不可留而死不可免,无以处之,故浩然弃父而去,曰“本来无有,皆空也”,所以排遣良心耳。此心自古至今人人具足“其可排遣乎?据此,即太子辞父出家,又舆受赞见槟之事不阔,未知何者为实?要是毁绝天性,非天下之大伦,不足贵也。

  (夫五戒者:不杀,仁;不淫,义;不盗,智;不妄,信;不饮酒,礼。亦先王五常之教,盖眼目之异号,头首之别名,殊途同归,百虑一致尔。夫五常主教,禁其见非,五戒之谟,防其来过也。)

  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共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此圣人戒杀之训也。由是推之,博施济众,使民生老病死不失其所,鸟兽鱼鳖成顺其性,本于此心而行之,有法度焉,久而无弊。非如佛氏不杀之化,无别无义也。举此一端,则仁义礼智信皆然,岂五戒浅浅之可比方哉?其途自异,其归不同,其虑自百,其致不一,不当引圣人之道以文其说也。既曰同归一致,又曰五常止能禁其见非,五戒乃能防其来过,不知见非之与来过,何以别之?禁其见非而不复犯,则无来过矣。若有来过,是乃见非未除矣。徒欲夸大佛法,而不虞其言之失也。

  (儒家者盖出于司徒之官。)

  九流非圣人之言。圣人既没,道术分裂,各得其一以自名家,故太史氏有九流之目。然其言推原本末,知风之自,各有所据,不苟然也。今释子既未尝深孜圣人之经,乃效史家区别流派,犹瞽者发矢,穷年无中矣。自尧、舜至孔子,或在上,或在下,然见于行事,著于经籍,所以扶立人道、不沦于禽兽夷狄者,乃大儒之极功。班固言出于司徒之官,则非至论矣。

  (绝去礼乐,弃仁义、独任清虚以为治,此道家之弊也。)

  仁之实,事父母也。义之实,从兄长也。礼之实,为仁义之节文也。乐之实,由仁义而和乐也。不知释氏之所谓仁义礼乐者,与此同乎异乎?同则不当弃父母、绝伦类,异则不当言仁义、谈礼乐。今其言非哄老子,而不知自陷于邪僻,犹哄人无足而自不知其兀也。礼乐固不可绝,释、老皆绝之,仁义固不可弃,释、老皆弃之,其得罪于圣人均尔!

  (亡教化,去仁爱,专任刑法,至残残贼至亲,伤恩薄厚,此法家之弊也。)

  自先王之迹息,秦以法律治天下,用刑严酷。漠世稍宽,而无复三代之忠厚。流俗相因,日改月化。以佛图澄之多术,不能止石虎之好杀。然多杀而已,犹未有巧杀也。及梁武为忏,丛集佛书地狱苦虐之状。至唐世,人君奉佛者众,而酷吏始以巧杀,苛毒惨虐,真如地狱变相,又有甚焉,所不忍闻者。呜呼!悲夫!彼佛之说本以恐动愚人,使之向己,不虞其流祸至此之极也!然则法家之弊小,地狱之说为害无穷。呜呼!悲夫!其言法家残贼至亲,伤恩薄厚,以吾观之,佛之教则然矣!

  (推兼爱之意而不知别亲疏,此墨家之弊也。)

  墨氏之弊固如此矣,释氏之弊岂不甚于此乎!弃父母出家而不顾,见蝼皑蚊蚋则哀矜之,谓之别亲疏可乎?不别亲辣,故不讳贤否。今有圣贤之人,坐致太平而不喜佛,则释子必不誉也。小人亡国败家,而建寺宇,崇塔扇,厚给其田,广度其众,则释子必以为宿植善根,亲受佛记者也。试用此观之,其情见矣。

  (欲君臣并耕,悖上下之序,此农家之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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