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养蛟龙,以小廉细谨绳英雄豪杰,善官人者笑之。
  水千流万派,始于一源,木千枝万叶,出于一本;人千酬万应,发于一心;身千病万症,根于一脏。眩于千万,举世之大迷也;直指原头,智者之独见也。故病治一,而千万皆除;政理一,而千万皆举矣。
  水签、灯烛、日、月、眼,世间惟此五照,宜谓五明。
  毫厘之轻,斤钧之所藉以为重者也;合勺之微,斛斗之所赖以为多者也;分寸之短,丈尺之所需以为长者也。
  人中黄之秽,天灵盖之凶,人人畏恶之矣。卧病于牀,命在须臾,片脑苏合,玉屑金泊,固有视为无用之物,而唯彼之亟亟者,时有所需也。胶柱用人于缓急之际,良可悲矣!
  长戟利于锥,而戟不可以为锥;猛虎勇于狸,而虎不可以为狸。用小者无取于大,犹用大者无取于小,二者不可以相诮也。
  夭乔之物利于水泽,土燥烈,天暵干,固枯稿矣。然沃以卤水则黄,沃以油浆则病,沃以沸汤则死,惟井水则生,又不如河水之王。虽然,倘浸渍汪洋,泥淖经月,惟水物则生,其它未有不死者。用思顾不难哉!
  鉴不能自照,尺不能自度,权不能自称,围于物也。圣人则自照、自度、自称,成其为鉴、为尺、为权,而后能妍媸长短,轻重天下。
  冰凌烧不熟,石砂蒸不黏。
  火性空,故以兰麝投之则香,以毛骨投之则臭;水性空,故烹茶清苦,煮肉则腥膻,无我故也。无我故能物物,若自家有一种气味杂于其间,则物矣。物与物交,两无宾主,同归于杂。如煮肉于茶,投毛骨于兰麝,是谓浑淆驳杂。物且不物,况语道乎?
  大车满载,蚊蚋千万集焉,其去其来,无加于重轻也。
  苍松古柏与夭桃秾李争妍,重较鸾镳与冲车猎马争步,岂宜不能?办可丑矣。
  射之不中也,弓无罪,矢无罪,鹄无罪;书之弗工也,笔无罪,墨无罪,纸无罪。
  锁钥各有合,合则开,不合则不开。亦有合而不开者,必有所以合而不开之故也。亦有终日开,偶然抵死不开,必有所以偶然不开之故也。万事必有故,应万事必求其故。
  窗间一纸,能障拔木之风;胸前一瓠,不溺拍天之浪。其所托者然也。
  人有馈一木者,家僮曰:“留以为梁。”余曰:“木小不堪也。”
  僮曰:“留以为栋。”余曰:“木大不宜也。”僮笑曰:“木一也,忽病其大,又病其小。”余曰:“小子听之,物各有宜用也,言各有攸当也,岂惟木哉?”他日为余生炭满炉烘人。余曰:“太多矣。”乃尽温之,留星星三二点,欲明欲灭。余曰:“太少矣。”僮怨曰:“火一也,既嫌其多,又嫌其少。”余曰:“小子听之,情各有所适也,事各有所量也,岂惟火哉?”
  海投以污秽,投以瓦砾,无所不容;取其宝藏,取其生育,无所不与。广博之量足以纳,触忤而不惊;富有之积足以供,采取而不竭。圣人者,万物之海也。
  镜空而无我相,故照物不爽分毫。若有一丝痕,照人面上便有一丝;若有一点瘢,照人面上便有一点,差不在人面也。
  心体不虚,而应物亦然。故禅家尝教人空诸有,而吾儒惟有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故有发而中节之和。
  人未有洗面而不闭目,撮红而不虑手者,此犹爱小体也。
  人未有过檐滴而不疾走,践泥涂而不揭足者,此直爱衣履耳。
  七尺之躯顾不如一履哉?乃沉之滔天情欲之海,拼于焚林暴怒之场,粉身碎体甘心焉而不顾,悲夫!
  恶言如鸱枭之噭,闲言如燕雀之喧,正言如狻猊之吼,仁言如鸾凤之鸣。以此思之,言可弗慎欤?
  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是可能也。鼻左受香,右受恶;耳左听丝,右听竹;目左视东,右视西,是不可能也。二体且难分,况一念而可杂乎?
  掷发于地,虽乌获不能使有声;投核于石,虽童子不能使无声。人岂能使我轻重哉?自轻重耳。
  泽潞之役,余与僚友并肩舆。日莫矣,僚友问舆夫:“去路几何?”曰:“五十里。”僚友怃然。少间又问:“尚有几何?”曰:“四十五里。”如此者数问,而声愈厉,意迫切不可言,甚者怒骂。
  余少憩车中,既下车,戏之曰:“君费力如许,到来与我一般。”
  僚友笑曰:“余口津且竭矣,而咽若火,始信兄讨得便宜多也。”
  问卜筑者亦然。天下岂有儿不下迫而强自催生之理乎?大抵皆揠苗之见也。
  进香叫佛某不禁,同僚非之。余怃然曰:“王道荆榛而后蹊径多。彼所为诚非善事,而心且福利之,为何可弗禁?所赖者缘是以自戒,而不敢为恶也。故岁饥不禁草木之实,待年丰彼自不食矣。善乎孟子之言曰:”君子反经而已矣。‘’而已矣‘三字,旨哉妙哉!涵蓄多少趣味!“
  日食脍炙者,日见其美,若不可一日无。素食三月,闻肉味只觉其腥矣。今与脍炙人言腥,岂不讶哉?
  钩吻、砒霜也,都治病,看是甚么医手。
  家家有路到长安,莫辨东西与南北。
  一薪无焰,而百枝之束燎原;一泉无渠,而万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