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发出,金石可穿,何况民物有不孚格者乎?
  自古圣贤孜孜汲汲,惕励忧勤,只是以济世安民为己任,以检身约己为先图。自有知以至于盖棺,尚有未毕之性分,不了之心缘,不惟孔、孟,虽佛、老、墨翟、申、韩皆有一种毙而后已念头,是以生不为世间赘疣之物,死不为幽冥浮荡之鬼。
  乃西晋王衍辈一出,以身为懒散之物,百不经心,放荡于礼法之外,一无所忌,以浮谈玄语为得圣之清,以灭理废教为得道之本,以浪游于山水之间为高人,以衔杯于糟曲之林为达士,人废职业,家尚虚无,不止亡晋,又开天下后世登临题咏之祸;长惰慢放肆之风,以至于今。追原乱本,益开衅于庄、列、而基恶于巢、由。有世道之责者,宜所戒矣。
  微子抱祭器归周,为宗祀也。有宋之封,但使先王血食,则数十世之神灵有托,我可也,箕子可也,但属子她者一人亦可也,若曰事异姓以苟富贵而避之嫌则浅之乎?其为识也,惟是箕子可为夷齐,而洪范之陈、朝鲜之封,是亦不可以已乎?
  曰:系累之臣,释囚访道,待以不臣之礼而使作宾,固圣人之所不忍负也。此亦达节之一事,不可为后世宗臣借口。
  无心者公,无我者明。当局之君子不如旁观之众人者,有心有我之故也。
  君子豪杰战兢惕励,当大事勇往直前;小人豪杰放纵恣睢,拼一命横行直撞。
  老子犹龙不是尊美之辞,盖变化莫测,渊深不露之谓也。
  乐要知内外。圣贤之乐在心,故顺逆穷通随处皆泰;众人之乐在物,故山溪花鸟遇境才生。
  可恨读底是古人书,作底是俗人事。
  言语以不肖而多,若皆上智人,更不须一语。
  能用天下而不能用其身,君子惜之。善用其身者,善用天下者也。
  粗豪人也自正气,但一向恁底便不可与人道。
  学者不能徙义改过,非是不知,只是积慵久惯。自家由不得自家,便没一些指望。若真正格致了,便由不得自家,欲罢不能矣。
  孔、孟以前人物只是见大,见大便不拘孪小家势,人寻行数墨,使杀了只成就个狷者。
  终日不歇口,无一句可议之言,高于缄默者百倍矣。
  越是聪明人越教诲不得。
  强恕,须是有这恕心才好。勉强推去,若视他人饥寒痛楚漠然通不动心,是恕念已无,更强个甚?还须是养个恕出来,才好与他说强。
  盗莫大于瞒心昧己,而窃劫次之。
  明道受用处,阴得之佛、老,康节受用处,阴得之庄、列,然作用自是吾儒。盖能奴仆四氏,而不为其所用者。此语人不敢道,深于佛、老之庄、列者自然默识得。
  乡原是似不是伪,孟子也只定他个似字。今人却把似字作伪字看,不惟欠确,且末减了他罪。
  不当事,不知自家不济。才随遇长,识以穷精。坐谈先生只好说理耳。
  沉溺了,如神附,如鬼迷,全由不得自家,不怕你明见真知。眼见得深渊陡涧,心安意肯底直前撞去,到此翻然跳出,无分毫黏带,非天下第一大勇不能。学者须要知此。
  巢父、许由,世间要此等人作甚?荷蒉晨门,长沮架溺知世道已不可为,自有无道则隐一种道理。巢、由一派有许多人皆污浊尧、舜,哕吐臯、夔,自谓旷古高人,而不知不仕无义洁一身以病天下,吾道之罪人也。且世无巢、许不害其为唐虞,无尧、舜、臯、夔,巢、许也没安顿处,谁成就你个高人?
  而今士大夫聚首时,只问我辈奔奔忙忙、熬熬煎煎,是为天下国家,欲济世安民乎?是为身家妻子,欲位高金多乎?世之治乱,民之死生,国之安危,只于这两个念头定了。嗟夫!
  吾辈日多而世益苦,吾辈日贵而民日穷,世何贵于有吾辈哉?
  只气盛而色浮,便见所得底浅。邃养之人安详沉静,岂无慷慨激切,发强刚毅时,毕竟不轻恁的。
  以激为直,以浅为诚,皆贤者之过。
  评品古人,必须胸中有段道理,如权平衡直,然后能称轻重。若执偏见曲说,昧于时不知其势,责其病不察其心,未尝身处其地,未尝心筹其事,而日某非也,某过也,是瞽指星、聋议乐,大可笑也。君子耻之。
  小勇噭燥,巧勇色笑,大勇沉毅,至勇无气。
  为善去恶是,趋吉避凶惑矣。阴阳异端之说也,祀非类之
  鬼,禳白致之灾,祈难得之福,泥无损益之时,日宗趋避之邪术。悲夫!愚民之抵死而不悟也。即悟之者,亦狃天下皆然,而不敢异。至有名公大人,尤极信尚。呜呼!反经以正邪慝,将谁望哉?
  夫物愚者真,智者伪;愚者完,智者丧。无论人,即鸟之返哺,雉之耿介鸣鸠,均平专一,睢鸠和而不流,雁之贞静自守,驺虞之仁,獬豸之隶正嫉邪,何尝有矫伪哉?人亦然,人之全其天者,皆非智巧者也。才智巧,则其天漓矣;漓则其天可夺,惟愚者之天不可夺。故求道真,当求之愚;求不二心之臣以任天下事,亦当求之愚。夫愚者何尝不智哉?愚者之智,纯正专一之智也。
  面色不浮,眼光不乱,便知胸中静定非久养不能。《礼》曰:“俨若思,安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