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昨劝某友学经济实用,诿曰 
  ‘几时用著’?予曰:‘必待上帝立券明日用,兄今方学乎!昔姜公八十遇文王,假使七十八九寿终,将不得为姜公乎?不用而死,只八百年苍生不被其泽耳,公以全体大用还于天地,曾何缺欠?必用而后学,否则不学,是为利也。学从名利入手,如无基之房,垒砌纵及丈余,一倒莫救。’” 

  刁文孝言:“为时文不为古文,文不文;为时人不为古人,人不人。”先生进之曰: 
  “古文非八大家之谓也,古人非汉、宋诸儒之谓也。当求尧之‘焕乎文章’,孔之‘斯文在兹’者,知其文,则可为其人矣。” 
  孝子一念不得亲心,则为不孝;仁人一念不通天心,则为不仁。 
  “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是静中真工夫。吾辈必于湛然虚静之中,懔然惕“上帝临汝”之意。 
  为善克果,其善乃为我有,否则千思万想,其善终不获;改过必真,其过乃不为我有,否则千悔万恨,其过终不去。 
  日夜以此心照顾一身,所以养性也,九思、九容是也;日夜以此心贯通民物,所以事天也,三事、三物是也。精之无间,圣矣;勉之不忘,贤哉。 
  “狂者进取”,是夫子状他一段勇往有为意思。凡作想遇事,都向前铺张去做,常常挞起精神,故谓之“进”;凡取道德,取人物,取功名,好提挈到手做一番,故谓之“取” 
  。每好进而不好退,好取而不好舍;其退时亦是他进处,其舍时亦是他取处,是狂者真面目也。进而取法古人,只其中一意耳。“狷者有所不为”,是夫子状他一段谨饬古板意思。凡作想遇事,都向里收敛,将来常常把定门阑,凡遇非道非义,固断断不染,即遇人物亦若有不轻交、不愿交、不敢交意,即遇道德功名事业,亦若有不轻做、不愿做、不敢做意,故谓之“有所不为”;每当进时亦好急流勇退;每当取时却是得舍便舍,是狷者真面目也。守有余,只其中一意耳。天地间惟此两种人,遇大圣人鼓动得起,造就得成,驾驭得出,虽不及 
  “中行”,皆可同心共济,有益苍生也。不遇大圣人,自己担当,在上在下,亦能鼓动得人,造就得人,驾驭得人,虽不及“中行”无破绽,然亦能各成一局,领袖一时。总之,“中行”外,除此两者,更无圣贤,并无豪杰矣。 

  谓修己曰:“吾闻君子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如人不之欺侮也,又何言容忍乎!如人欺侮不至甚、不至多也,又何言人所不能容忍乎?” 
  人莫患于自幼不从师,又莫患于早为人师。“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孔子言之矣;我自见其恭,而人不我敬,是我之未恭也;推之宽、信亦然。若存自反无愧之心,谓人之孚否不足恤,是即“居之不疑”也,宜深加洗剔。 

  祭考致齐,思吾之心,先考遗体也,洗心所以格先考。傥有财念、色念、名念、很毒念一萌,是污先考所遗之心,不孝孰甚焉!吾之身,先考遗体也,修身所以格先考。傥有贪行、淫行、欺世行、暴物行一条,是玷先考所遗之身,不孝孰大焉!又思手为先考遗体,敢不恭乎!目为先考遗体,敢不端乎!不“持其志”,是不能齐栗以奉亲心也;或“暴其气” 
  ,是敢为威忤以伤亲气也。 
  赵麟书援食我、越椒事,以为气质有恶。先生曰:“请问二子方生,其心即欲贪财好色乎?弑父与君乎?向母、子文听其啼声,知其气禀之甚偏,他日易为恶耳。今指其偏即为恶,是见利刃即坐以杀人罪也,可乎?” 

  张仲诚言:“学直是不闲旷。身无事干,寻事去干;心无理思,寻理去思。习此身使勤,习此心使存,此便是闇修,此便是闲居为善,此便是存心养性,此便是豫立。学者以此为苦,何知此中之趣!” 

  游王叙亭花苑,谕以苑中宜植果、种瓜,且曰:“天无旷泽,地无旷力,人无旷土,治生之道也。家无三旷则家富,国无三旷则国富。”叙亭悦曰:“傥得永侍先生,则得常闻善言矣。”
  王次亭第十二  
  王次亭问孔、孟作用。先生曰:“孔子神化,其罏锤乾坤处真不可测。如七日诛少正卯,七日焉能便诛得朝中大闻人,三月堕三都,三月焉能便慑服得四、五世积成大奸,使之拱手听从?万不敢望。孟子王道手段窃有一二不愿学处,如‘善战’、‘辟草莱’之才,自是行道所必用,如何定大罪、‘服上刑’?且七雄以富强为主,此辈皆居腹心要路,只合包容任用,使之将虎贲,行吊伐,服农政,力沟洫,彼将乐我之得用,得比于周、姜、禹、稷矣。今曰吾入门便诛汝,彼又肯容我入乎!观孔子取卫灵能用王孙贾等,则孔子若得用于卫,手段可想矣。” 

  张仲诚语录内,有“夷、惠非圣,逸民不足学”等语。先生曰:“我辈今日正要学个可、不可。夫子之无可、无不可,如何学得?‘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是一定程头。若只说完美好听,譬如执路程本说南京,说“年,还只是在此,若实去走,一步也隔越不得。夷、惠,夫子皆称贤,孟子称圣,须知孔子看得细,说贤便是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