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悦。予曰:“且勿令知有乘归法,使之小息,得一受用,方可再进。”正此意也。学者观孟子深造之以道、教者必以规矩诸章,岂诵读讲说之学所可托哉!
  南轩、伯恭之学皆疏略云云。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德与度数刑名,介然为两途,不可相通。’  朱子说“礼、乐、射、御、书、数补填难,且理会道理诗书”,非是看道理诗书与礼、乐、射、御、书、数介然为两途乎?只是不肯说明耳。古人云,“不知其人视其友”,观此益信。
  东莱自不合做这大事记。他那时自感疾了,一日要做一年。若不死,自汉武、五季,只千来年,他三年自可了。此文字,人多云其解题煞有工夫,其实他当初作题目,却煞有工夫,只一句要包括一段意。解题只现成,检令诸生写。伯恭病后,既免人事应接,免出做官,若不死,大段做得文字。”  可惜一派师友,都是以作文字度日,死生以之!朱子于南轩、伯恭皆不讳其短,交友之和而不同如此,岂恶闻异己之言哉!至今仕学皆先立党,此所以道愈微,世愈衰。
  问:“子静不喜人论性。”曰:“怕只是自己理会不曾分晓,怕人问难,又长大了不肯与人商量,故一截截断。然学而不论性,不知所学何事。  不喜人论性,未为不是,但少下学耳。朱子好论性,又教人商量性,谓即此是学,则误矣。故陆子对语时每不与说者,中不取也;不取朱子而不思我所见果是,何以不能服此友也。朱子此等贬斥,尤不取陆子;不取陆子而亦不思我所言果是,何以不能服此友也。子曰:“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两先生岂未用此功欤!
  子静之学,看他千般万般病,只在不知有气禀之杂。”  朱子之学,全不觉其病,只由不知气禀之善。以为学可不自六艺入,正不知六艺即气质之作用,所以践形而尽性者也。
  “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说破处。他所以不说破,便是禅家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禅家自爱如此。”  禅家无鸳鸯,也不绣鸳鸯,焉得鸳鸯与人看!
  子静说良知良能,四端等处,且成片段,似经语,不可谓不是。但说人便能如此,不假修为存养,此却不得。譬如旅寓之人,自家不能送他还乡,但与说云,‘你自有田,有屋,大段快乐,何不便回去’!那人既无资送,如何便回去!又如脾胃受伤不能饮食之人,却硬将饭将肉塞入他口,不问他吃得吃不得。若是一顿便理会的,亦岂不好,然非生知安行者,岂有此理!便是生知安行,也须要学。大抵子思说率性,孟子说存心养性,大段说破;夫子更不曾说,只说孝弟、忠信、笃敬。盖能如此,则道理便在其中矣。  陆子说“良知良能,人便能如此,不假修为存养”,非是言“不用修为存养”,乃认孟子“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二句稍呆,又不足朱子之诵读训诂,故立言过激,卒致朱子轻之。盖先立其大,原是根本,而维持壅培之无具,大亦岂易言立也!朱子旅寓人、伤脾胃人二喻,诚中陆子之病,但又是手持路程本当资送,口说健脾和胃方当开胃进食,即是终年持说,依然旅寓者不能回乡,伤脾胃者不能下咽也。此所以亦为陆子所笑,而学宗遂不归一矣。岂若周、孔子三物之学,真旅寓者之糇粮车马、伤脾胃者之参术缩砂也哉!  既知夫子不说破,前乃讥陆子不说破是“禅家自爱”,何也?
  子静之说无定,大抵他只是要拗。”  细检之,讲学先生多是拗,只有多少耳。吾儒之道,有一定不易之理,何用拗!只因实学既失,二千年来,只在口头取胜,纸上争长,此拗之所从来也。
  问:“象山道‘当下便是’。”曰:“看圣贤教人,曾有此等语无?圣人教人,皆从平实地做去云云。又平时告弟子,也须道是‘学而时习’,‘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圣贤教人,原无象山“当下便是”等语,试看圣贤可曾有先生之学否?“学而时习之”,“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孔门是学静坐训解否?
  但有圣贤之言,可以引路。”  “有圣贤之言,可以引路”,今乃不走路,只效圣贤言便当走路。每代引路之言增而愈多,卒之荡荡周道上鲜见其人也。诗云,“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此之谓矣。
  因说子静。云:“这个只争些子才差了便如此,他只是差过了;更有一项,却是不及。若是过底拗转来却好,不及底趱向上去便好。只缘他才高了便不肯下,才不及了便不肯向上,过的便道只是就过里面求个中,不及的也道只就不及里面求个中。初间只差了些子,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又曰:“某看近日学问,高者便说做天地之外去,卑者便只管陷溺;高者必入于佛、老,卑者必入于管、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看朱子叹息他人,真是自以为中,居之不疑矣。若以孔门相较,朱子知行竟判为两途,知似过,行似不及,其实行不及,知亦不及。又叹近日学者“高入佛、老,卑入管、商”,愚以为当时设有真佛、老,必更叹朱子之讲读训解为耗神粗迹,有真管、商,必更叹朱子之静坐主敬为寂守无用,恐不能出其上而令两项人受怜也。若吾夫子中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