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饮多溲多,其常也,不可谓之病,必其肌渐瘦削,始为消渴。雄自幼至今,非酷暑不饮茶汤,惟侵晨必以
淖糜为早膳,而昼夜小溲五六行,既清且长,较一日所饮,奚止倍出哉!体气虚寒则固然。设泥移寒之说,
何以至今无恙乎?三复《医碥》,服其卓见。
健忘,亦虚劳之萌也。先哲云∶水清明而火昏浊,此智愚之别。水静而神藏,火躁而消亡,此存亡之殊。故性静则
心如止水,情动则心若亡猿,烦扰外驰,存乎中者几希矣。存乎中者几希,则语后便忘,不俟终日,纵复追忆,邈若山
河。惟当夜半鸡鸣梏亡之余,灵明复 ,日间所作所为,皆历历能记。由是言之,药虽有安心养血之功,固不若自为存
养之为得耳。盖七情五志,动即为火,皆足扰我安静之神,而痰闭血郁又无论矣。若乃精神衰短,心昏然不能须臾,苟
非老而遗忘,何以天夺其魄,梏之反复,夜气不足为存?此子舆氏所致叹于牛山之木也。然泰西邓玉函《人身说概》谓
人记性,含藏在脑。凡人追忆往事骤不可得,其手不觉搔脑后,若索物令之出者,虽儿童亦如是,此其明证也。愚按天
台齐次风先生学问淹博,记性过人,后官礼部侍郎时,坠马破脑,蒙古医人刳生牛腹卧公其中,并取生牛脑乘热纳公颡,
愈后尽忘所记,不能握笔,则西士之言已有征验。盖脑为髓海,又名元神之府,水足髓充,则元神清湛而强记不忘矣。
若火炎髓竭,元神渐昏,未老健忘,将成劳损也奚疑!
(注)俗谓事过辄忘者曰没脑油,颇与西士之论合。
(刊)泰西合信氏近着《全体新论》一书,谓脑为主宰觉悟动作之司,一身之灵在脑。其说较邓氏更详。其自序
云∶凡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理未穷,即知有未尽。若能穷理有据,则不论何人言之,皆当信之。盖
人同此心而心同此理,固不得异其人而并异其理也。
劳病每兼失血,治法不可执一,俞惺斋论之最详。且辨仲醇三法之流弊,亦皆中肯。末云血溢上窍,属阳盛阴虚、
有升无降者十居八九,若谓服苦寒药必死,则《金匮》之泻心汤不几为罪之魁哉?尤为阐发至当。盖劳则火升,血因火
溢,是其常也;其气不摄血,阳虚阴必走者,是其变也。不知其常,焉能知变?惟守经者能达权,苟不知常,侈痰其变,
是为乱道。《内经》云∶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此为治虚之要旨。后人援引大易扶阳抑阴之说以欺世,甚以鳌山走马灯为
喻,世皆惑之。香岩先生尝辨之曰∶灯之动固由于火,而火之明本于油,若油干则火亦灭矣。可见阳脱者,亦阴先竭而
阳无根据也。
(注)医贵识病,病识得真,则硝、黄、麻、桂皆是对病良药,病识不真,则参、 、归、地皆是杀人毒
药。如丹溪先生善用知、柏,后人多议其非。若识病既真,辨其当用者而用之,知、柏亦有起死回生之力。阴
虚火炽之劳,世岂无其证乎?最可笑者,黄履素执其己赋之偏,欲概万人之体,着《折
肱漫录》极诋寒凉,专崇温燥。夫子曰∶好仁不好学。其此公之谓哉!
(刊)女子阴类,以血为主,故阴足而经行,血当外露者也;男子阳类,以气为主,故阴足而精通,血不外露者也。
苟无所伤,终身可以不露,露即病也,不过大小轻重之间耳。
精滑自遗,每成劳损,男女皆有之,丹溪谓女人之带下,即男子之精遗也。阴虚火动者为虚,湿热下注者为实。不
论虚实,皆宜佐以黄柏,苦能坚阴固肾,寒能清热胜湿也。间有属阳虚而当温补者,百中一二耳。
(注)治湿热遗带松石猪肚丸、《元珠》端本丸,阴虚者三才封髓丹、六味地黄丸,皆有捷效。
女人虚劳较多于男子者,致虚致劳之途匪一,不仅隐曲抑郁也。月事未行,先有带下,带下过多,精髓
渐渴,妇女习以为常,不比男子遗浊,初患即知为病也。迨至行经,或情怀不适,或起居不谨,或饮食不慎,
皆能致病。病而失治、误治,驯至成劳。更有妊娠、产育之事,稍或不慎,略一误治,劳亦易致。兴言及此,
可不怜乎?人子思之,可不孝乎?最不仁者,强裹其足,必欲弓小,图以悦人之目,而不惜女之躯,竟
至因此成劳而死者,尤可惨矣,固轩、岐所未料及也。
(注)女子裹足,究不知始自何人。或云起于妲己,或云起于西施者,皆村瞽之谈也。或云肇于汉、唐,
而元人伊芳世珍辑《 记》,引《修竹阁女训》谓范睢言裹足不入秦,用女喻也,是则战国时已有之矣。意彼
时不过略为裹束,如满洲女子,不任其若男子之放大耳。故汉、唐诸诗咏美人者,并无弓履之称。迨李后主宫
人娘,始作弓月之形,矫揉造作,卒致
亡国,此简斋先生所以罪其作俑也。沈君文浦云∶后人沿此,习成锢疾,母毒其女以为慈,姑虐其妇以为爱,
遂造亿万世、亿万人无穷之孽。或曰不然,古人为此,非饰美丽也,为拘游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