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伏邪与温疫牵合,已属误认。张景岳乃为温
疫本即伤寒,则误而又误。其谓必日数足而后能解,理亦不确。缘景岳于外感六淫病,其理路本未能清晰也。
吴又可专论温疫,遂将当时所见之病,无论其为伏温,为温疫,一概谓之疫邪。不责己之分辨不清,反疑内经
冬伤于寒之语为不确。其才识粗疏,横肆武断,亦未免不自量矣。蒋氏既知所伏者为正邪,则所见高出于吴氏
矣。何以篇中引用,仍以达原饮为主方。前后自相矛盾,吾所不解。
然人之强弱不同,攻补有异。大法有三∶攻邪为上策,扶正祛邪为中策,养阴固守为下策。盖邪扶于中,
犹祸起萧墙之内,邪正交争,势不两立。正气无亏,直攻其邪,邪退而正自复也。若正气有亏,不任攻邪,权
宜辅正,且战且守,胜负未可知也。若正气大亏,不能敌邪,惟有养阴一法,悉力固守,冀其邪分自解,不已
危乎。是以正气不虚,伏邪虽重,治得其宜,可奏全捷;惟正虚可畏。不知者,反以攻邪为太峻,乐用平稳之
方,致使邪氛日进,正气日亏,正不胜邪,则轻者重,重者危,卒至不起;乃引为天数,岂不谬哉。
诒按∶蒋氏此论,以攻邪为主,盖以邪退则正自复,去邪所以救阴也。吴鞠通温病条辨则专以养阴为主。
阴气既充,则在表者,液足自能致汗;在里者,增水乃可行舟。阴旺则热自解∶养阴即以泄热也。愚谓此两法
,亦当随人而施。如偏于阴虚者,则养阴以泄热,吴氏之论为宜。偏于邪重者,则泄热以
存阴,蒋氏之法为合。二者虽似相反,而实则相成也。



<目录>卷中

<篇名>辨正张石顽伤寒绪论温热各条

属性:诒按∶张路玉于正伤寒外,详列四时外感、类伤寒各病,并采辑各家之说,备着于篇,其论亦至悉矣。惟
篇中于冬温、春温、温疫等证与温热病,未能寻源溯流,条分缕析,学人眩焉。兹录其有关于温热病者若干条
为之详加评论,俾读者不至为旧说所淆云。
伤寒者,冬时严寒,感冒杀厉之气而病也。交霜降节后,春分节前,病发头痛者,皆谓之正伤寒。其病有
六经传变、合病、并病诸例,其治法以仲景伤寒论为圭臬。
诒按∶正伤寒病,南方不多见,即间有之,亦鲜重证。凡外感病之重且险者,皆温热病也。
若两感于寒者,一日太阳与少阴合病,二日阳明与太阴俱病,三日少阳与厥阴俱病。至水浆不入,不知人
事者,六日死。然伤寒病两感者亦少,惟温病热病居多。以温热从少阴发太阳,即是两感之证。所以守真特立
凉膈、双解、白虎、承气等汤,以两解其表里之热毒也。
诒按∶石顽每谓温病亦必由少阳而发,初起以柴胡为主
方,而此处又谓少阴出太阳,可知其于温病,未能明辨其原,故论治亦无确见也。且两感证是外内合邪,温热
病是由内达外,其外面见证虽同,而病之来源各异,本不可同日而语也。
至冬令时,反有非节之暖,此属春时阳气发于冬时,未至而至,即为不正之气。人感之而病者,名曰冬温
。其证必心烦呕逆,咽痛,身热头疼,或咳嗽自汗,或头重面肿。但始咽痛,后必下利。以邪入少阴,其经上
循喉,下入腹也。治以阳旦汤加桔梗、葳蕤。
诒按∶此外感风温之邪,冬春间时有之。叶香岩所谓温邪上受,首先犯肺。吴鞠通所用平凉轻剂,银翘、
桑菊之类,恰与此等证相合。盖此病必以清泄肺经为主也。如伤及阴分,则地、麦、元参,可随证加入,吴鞠
通亦已言之。其所主阳旦汤有桂枝之温,必有恶寒、头项强痛之太阳证方合。如有此证,则非温邪伤肺之温病
,而为伏寒内发之温病矣。总由经脉未清,故语多矛盾耳。
至春分节后,天令温暖,有人壮热为病者,乃温病也。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仲景云∶太阳病发热
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盖以冬时伏气,随时令温热之气而发。但所发之因不同,有感非时暴寒而发者,有
饥饱劳役而发者,有房室不慎而发者。所感之客邪既殊,则发出之经络亦异。所谓温病之脉,行在诸经,不知
何经之动也,当随其经证而治之。
诒按∶此数行,说温病源流俱彻,夫何间然。
凡温病之发,必大渴烦扰,胁满口苦,不恶寒反恶热,脉气口反盛于人迎,明系伏邪自内达表,必先少阳
经始。若因客寒而发者,宜小柴胡随所见经证加减。无客邪者,黄芩汤主之。病温病亦多传变并合,未有不及
少阳者。如太阳少阳合病,黄芩汤;少阳阳明合病,承气汤;三阳合病,柴胡汤,或双解散加减。凡三阳表证
,烦热口渴,俱宜黄芩汤之类,据此合病症治;则传变并病,可例推矣。
诒按∶此节论温病证治颇合。惟谓伏邪外达,必由少阳,则囿于旧说,不切病情。且与上文温邪行诸经,
不知何经之动,前后亦自相刺谬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