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场合,许多人都认为中医与其说是一门自然科学,倒不如说是一门自然哲学。而杨教授在讲演中却以中医为例,认为传统文化中缺少自然哲学,这显然与许多人的观点相左。在现代科学领域里,实验是非常重要的,离开实验几乎寸步难行。即便是审视科学的部门也是如此。当年我读博士的时候,管理博士这一层次的机构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除了文献博士外,其余的都要搞实验研究。所以,我这个博士算是侥幸得的,因为我并没有做实验研究,这要得益于我的导师。在中医历史里没有实验,我们没有看到黄帝问岐伯,你的阴阳理论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通过小白鼠实验发现的?确实没有。所以在中医乃至其他传统科学里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实验,这是合乎实际的。以上就是杨教授对中国文化的大体认识。

3.传统理论的构建

这一小节的内容主要是杨教授的上述认识是具有代表性的,但是不是很正确就传统文化呢?是否真正表述出了传统文化的内涵呢?这一点我有不与中医的问同的看法。传统文化虽然有许多分支领域,但是,中医是最题跟杨振宁具代表性的。下面就以中医为例,次第讲述我的观点。教授商榷。

(1)何为理?

首先,我们要来认识的问题就是什么是“理”。传统文化孜孜以求的这个“理”,是不是仅仅是一个精神和境界的问题,还是包括了精神和境界?我们可以先从文字的角度来考究这个问题。《说文》曰:“理,治玉也。”所谓治玉,也就是雕刻玉。玉石开采出来以后,经过我们的琢磨,经过我们的精雕细刻,形成我们所需的形状,形成一个艺术品。所以,理的原意,是指的这样一个过程。在古人眼里,所有的物质中最致密的东西是什么呢?是玉。为什么玉看起来很冰清、很细腻呢?就是因为玉的纹理非常细润的缘故。大家知道历史上有一个庖丁解牛的故事,庖丁解牛,目无全牛。为什么呢?因为他非常熟悉牛的理,每一块肌肉的走向他都非常清楚,顺着这个走向、这个纹理去解牛,既快捷,又不费刀。那么,玉的理当然就要比牛的致密多了。所以,治玉更要加倍地细心,更要清楚这个理,顺着这个理去琢磨,去雕刻,就可以弄出我们所喜欢的艺术品,要是逆着这个理去雕刻,玉就会被损坏。理的原意就是这样。引申出来呢,就是你要这样走才行得通,那样走就行不通,为什么呢?因为理在这里发生作用。大家想想看,这样的理不是自然规律又是什么呢?自然规律,自然法则是不能违背的,违背了就行不通。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理的意义就在这里。你要顺着走,路子才走得通,这就是理。人理也好,天理也好,自然之理也好,都是这样。自然之理就是我们要顺着这个理与自然相处,才行得通;人理就是我们如何跟人相处才行得通。所以,理不光是精神和境界的问题。理是一个很实在的东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你这样走就行,那样走就会碰壁。而精神有时是虚无的、飘渺的,没办法把握的。我们说在中医里面,更显得上面这个理、这个规律、这个法则的重要,而这个理、这个规律、这个法则是什么呢?就是阴阳四时!所以,在《素问・四气调神大论》里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这里为什么要用“得道”这个字眼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得道这个词在古人那里用得很多,得道可以升天,连天都可以升,还有什么不能的呢?那因为什么得道呢?因为你明白了这个理,顺着这个理走,当然就得道了,当然就步入坦途了。现在的宇宙飞船为什么能够升天呢?不就是因为我们弄清了相对论这个理吗?所以,这个理,这个道,这个道理都是很有义趣的词语,古如是,今亦如是。

(2)归纳与推演的结合

传统文化的建立是不是只有一个归纳呢?这一点上我也是不同意的,在《素问・上古天真论》里明确指出:“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这里的知道者,也就是得道者。得道者,当然必须是明理者。这里的理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阴阳,一个是术数。所以,这就有两个问题,阴阳表示的是归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这里将天地万物,将一切事物的变化、生杀都归结到阴阳里,所以,就归纳的角度而言,天下没有比阴阳更完美的归纳法。那么,术数呢?术数所表述的显然就是推演的一面,显然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逻辑的一面。谈到推演和逻辑就必须联系数学,所以,杨教授认为在中国古代没有数学产生,只是到 16、17世纪西学传入后,才有了数学的苗子。而真正意义上的数学则到 20 世纪才有,这要以清华、北大于20世纪初开设数学课程为标志。那么,中国文化里究竟有没有数学呢?答案是肯定的,术数就是关于数学的学问。《四库全书总目》在谈到术数的定义时,有下面一段文字:“物生有象,象生有数,乘除推阐,务究造化之源者,是为数”当然,这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数理逻辑系统,但是,它属于推演的部分却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