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雁身上拔根毛,照样飞,照样跑。他王乾失去女儿女婿,倒是永世绝了后代,我们不是赢了他几分?”
太师听说这一声,悔恨当初欠思忖。
我一不该保举王乾去上任,也不该不准三子诵经文。
三十载官场如一梦,丢名失利毁自身。
老太师,在高厅,扪心自问,
叫一声,我夫人,细听分明。
我三儿,年虽轻,心境磊落,
他总说,做高官,没好收成。
我们从此守清静,不如及早也修行。
  钱氏夫人说:“对的。我们也到三清寺抄部《三官经》,到观音寺抄部《观音经》。”
二人在家也诵经,把一场烦恼丢干净。
  不提金宝夫妇修道。再提王乾在路上行走多日,到了宾州南门极乐村。陆氏夫人听说老爷回来,连忙接到门前:“老爷,御状可曾全胜全赢?”“多谢夫人,御状总算告赢了。”“可曾追到女儿女婿?”“追到了,你看哎,在后面轿子里。”陆氏夫人一看,轿子只有一顶,只当轿子里坐的女儿,就说:“我倒不是怪你,怎不把小婿接回来?”老爷说:“总接回来了。”陆氏说:“你怎打小气算盘,八百个钱雇一顶轿,两顶轿子不过一千六百个钱,你总舍不得化,还让他们一个坐轿子一个步行?”“夫人,你错了,他们小夫妻俩情愿一处坐,我怎好叫他们分开来。”
陆氏一听笑颜开,难得婿女一齐来。
  随即来到轿子面前叫声:“小姐下轿 。”一次不作声,二次又叫:“慈贞,下轿!”仍无回音。三声小姐不答,四声小姐不应。陆氏说:“六载不曾接你回门,可是生我老娘的气啊?”陆氏扶住轿帘,安童抬到高厅,将轿帘一捞,安童将银子包袱重重地对台上一搁,陆氏夫人眼泪往下扑落索索。叫声:“老爷,
你进京不为婿女把冤伸,为几个锞儿买路文。
千两银子有何用,难买婿女后代根。”
  王乾说:“夫人,你且坐下来,让我细细说你听——我告金宝私杀儿媳,他说小夫妻俩黑夜私逃,我和金宝双方都没有凭证。万岁说不管是杀是逃,总怪金宝管教不好。
削去他当朝宰相职,罚他千两雪花银。
夫人哪,千两银子你莫看轻,还费了我先生许多心。
不是先生照应我,哪有性命到如今。”
  当今天子说呱,五百两银子作小婿,五百两银子作慈贞。
我得收头来且收头,理到足色让三分。
  陆氏说:“既然如此,叫安童用秤来称,五百两银子供在上首作小婿;五百两银子供在下首作慈贞。午时供饭,早晚供粥,让我天天来哭。”王乾想:这一千两银子倒成了祸害啦,等夫人看见就哭,哭坏了身体不要陪女儿女婿?我看不如请和尚、道士来把这一千两银子敲掉吧!王乾随手叫来安童:“替我到三清寺里请道士,报恩寺里请僧人。
做它七七四十九天斋,把婿女灵魂召回来。”
  安童来到三清寺请道士,道士经担一挑,一请就到。又到报恩寺里请和尚。安童见正门关闭,就从廊门进去,只见老和尚敞开胸,捉“半风”,撂口中,一嚼“乒崩又乒崩”。叫声:“师父,你往常出门一天收铜钱八十,今朝怎在家捉虱?”老和尚一吓,手一松飞掉一只白虱。赶紧起身说:“安童哥哥,请进去坐坐,你做底高的?”“我是极乐村王老爷家安童。老爷叫我来请你……”“是唪经?”“不是。”“是礼斗?”“不是。”“是放焰口?”“也不是。”“今天是廿四,请我念灶经?”“更不是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会请我去耨棉花草吧?”安童说:“不,是请你去做道场。”“可是一天头忙丧道场?”“不止。”“三天?”“还要增加点。”“七天?”安童有点口吃:“不、不、不,是七、七、七,七七四十九天哩!”老和尚一听,喜之不尽。一把搀住安童手——
老和尚笑嘻嘻,叫声安童小弟弟。
王老爷请我做交易,先同老爷来商议。
要预付铜钱三千二,好到东门典当里。
赎回铛铛铙钹共法衣。
再同老爷来相商,先付铜钱三千三。
好到城里西水关,小押店里赎经担。
  安童一听,浑身松劲。心想:何苦,何苦!竟被我家梅香妹妹说应了。她说——
报恩寺里霉和尚,头发不剃像罪犯。
脸上不洗像黑炭,眼睛睁得像油盏。
一天到晚关灶上,肚子吃得像炮仗。
没得一副好经担,不要请他吃素饭。
  安童说罢,回头就走:“不请你了,经担总没得,倒要先付铜钱六千五,我家老爷不吃你这个苦。”老和尚没法,小和尚在旁边说:“往常没交易做么,四面八方去打听;今朝上门来请,你又回他做底高?如果把王老爷家交易接过来,铜钱银子好对寺里用箩抬哩!”“徒弟,你不要说得轻飘飘,总不好用铜勺铲刀出门敲;没得经担,怎好到王老爷家去拜忏?你有办法你去哎!”小和尚赶忙来到山门口,对外招招手:“安童哥哥慢点走,没得经担总有我。我家师父是个老好人,每次陪人家吃酒,总不让人家掏兜包口,钱用光了就用经担抵押。我跟他后头帮赎,赎回来收寺里不放心,寄存在我师叔家里哩。不要说一副,三副、四副我总有,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