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姐发火,“噼噼叭叭”就扳牢房锁。进门就喊:“公子哎,公子哎,奴家救你来了——
高喊三声不答应,低喊三声也不作声。
鼻孔只有来往气,生死只是欠时辰。
  张四姐连忙替他开枷落锁,从吸将瓶里倒出一颗金丹,研成粉和成汤,对崔文瑞嘴里一灌,身上就发汗——
发汗眼就睁,陡长精神八九分。
叫声恩妻呀,只说今生难会面,岂料我你又逢春。
恩妻呀,王灰狼心毒手段狠,是个谋财害命人。
他把我往死路上害,就怕你性命也难存。
  “相公,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在此不必细说,速速随我回去!”说时迟,那时快,张四姐背起崔文瑞往背上一甩,纵身跳出墙外,上马蹬鞍,策马就走。
救了公子出牢门,神不知来鬼不闻。
  众位,张四姐出门寻找崔文瑞,赵氏婆婆放不下心。一会儿登楼远望,一会儿倚门引领,
走进踱出心不宁,忧心忡忡急如焚。
只听马声嘶叫走近门,马背上跳下儿媳两个人。
  赵氏安人一看,先是一喜,儿媳两人回来了;后是一惊,媳妇怎是身骑大马,手执长刀的人!张四姐说:“婆婆,你不要惊慌,待我细细说来。我今天去王家要人,王灰狼避而不见,且用奴才拦门阻挡不让我进去。说什么崔文瑞夜间盗他库银,被当场拿住送进衙门。还骂我是江洋大盗,唤出他家奴才等围攻捉我。在情急之中,我认定他王灰狼对我家是谋财害命,遂杀将进去,找冤头债主。一怒之下,杀死他两个奴才,一个谋主,烧毁了他所有房屋。婆婆,你不用害怕,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我杀他是在情理之中。再则,这汴城县官也是瘟官,竟不分青红皂白,对公子滥施刑罚,逼打成招,硬做盗案,打得公子寸骨寸伤,不醒人事,所以,我追到牢房,将公子救出。”
  赵氏一听,惊恐不已,吓得魂不附体:“儿呀,你杀了人家这么多人,闯下泼天大祸来了——
等到官兵来捉凶犯,连累我老身也不太平。”
  “婆婆,此事不用你担心,你和公子快到后房安息去吧!
一个做事一人担,天塌下来我承当。”
  次日天明,王灰狼的大老婆,头顶白布,身穿麻衣重孝,来到老爷大堂喊冤。木老爷问:“你是何人,有什么冤枉?”“老爷格——
我住本城东大门,王辉堂的一夫人。
昨天去了个强盗妇,她住北门太平村。
口称要她丈夫崔文瑞,手就动刀乱杀人。
杀掉我家主仆人三个,房屋家产尽遭焚。
老爷哎,强盗杀人真残忍,要为我寡妇把冤伸。”
  老爷问:“可是盗你家库银的崔文瑞的女人?”“老爷,正是她。”“喔,衙役,到重牢里把崔文瑞提来!”衙役回声“喳”。正起身欲走,后面来了一个牢头禁子:“报,老爷不好,牢里犯人挨人劫走了!”“劫走哪个?”“重牢里的崔文瑞!”“还有哪个?”“老爷,还有我……”“胡说,你不在此?”“不,我被扎成粽子,撂在尿桶旁边,刚才王三去换班,才把我放出来的。”来了多少人?”“还多少人哩,只有一个女人!”“什么样子?”“短打束腰,手执苗刀,飞檐走壁,身有千斤之力,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老爷哎,今夜到二三更,空中落下一女人。
还不曾等我开口问,拿我扎得紧腾腾。
将我嘴里塞团布,要喊又不得出声。
老爷哎,要不是王三去换班,我将闷死在牢门。”
  木老爷惊慌,忙召三班六房。说道:“果不出我所料,崔文瑞的婆娘竟是江洋大盗!你们去八个中军,到北门太平村把那个女盗和崔文瑞一起捉来!”王灰狼的老婆一听,吓得浑身乱抖,就怕这八个人不是她的对手。连忙下跪叩头:“老爷,你不曾见过那强盗的本事哩,她行走如风,刀不落空,我家几十个人用锹用棍,总不得近她的身,挨她杀得死里逃生。”“呔,你这妇道之人懂得什么?安童梅香只会吵吵闹闹,不会使枪用刀。
我老爷的兵丁个个能,总是拿龙捉虎人。
如果八个中军人嫌少,再加一百个护城兵。”
  这遭,八个中军骑马走,一百个兵丁后面跟。
兵马列队出衙门,老百姓出来看新闻。
小商小户搬摊贩,大商大户关店门。
鸡飞狗跳钻篱障,吓得哼都不敢哼。
猫儿溜到屋脊上,看他们北门去捉犯人。
兵马开到太平村,惊动四姐得知闻。
  四姐对门前一站,口中叫喊:“众位中军大人,老少哥们,你们来此作甚?”“我们奉木老爷之命,来捉你们劫监犯人,还不快快出来就擒!”“呸,我们一不是逃监,二不是劫犯,是你们瘟官贪赃害人,硬做盗案,逼得我无路可走,去把我丈夫救出来的,望你们速速收兵回转,不要在此与你姑奶奶纠缠!”“呸,大胆贼婆,如此凶蛮!弟兄们,替我拿下!”
二人说话气昂昂,脸嘴一变动刀枪。
  刀对刀,叮响,枪对枪,冒火星。张四姐舞起刀来像渥闪,舞起枪来像火流星,县衙的兵丁总是脓包货,只好吓唬老百姓,
今日与四姐来交手,果像厨师拍苍蝇。
  刀碰头,头落地,刀碰脚,断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