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大雄殿,三尊大佛殿中存。

两廊五百阿罗汉,檀香雕相尽装金。

梦娇跪在蒲团上,叩头八拜意虔诚。

祈求佛祖来指引,赐我父子好相亲。

那和尚一见,问道:“请问相公,贵府何处?”梦蛟道:“小生是钱塘县人氏,特来访问一位大师。”和尚说:“要寻哪一位大师?”梦蛟道:“一个法子。”和尚说:“莫如法海和尚,他三年前,云游别处去了。”梦蛟道:“内中还有一个和尚,我已忘怀法名。”和尚说:“相公若忘怀法名,难以查问。我寺中有五百余僧,各有单房,如何查得许多?”那梦蛟忽然想出个法儿,我叫五百余人之内,一个一个查问过去,哪位大师是杭州姓许的,可有着落。且说许宣,法名叫做道宗,自入空门,在昭庆寺居住三年。今往金山寺中,有一十三载。忽那心中想起,可怜白氏,收镇在雷峰塔底,好不伤感人也。曾记三年前,禅师说,我今年今月,有父子相会。我离家之际,孩儿满月到今,已有一十六载。此刻若还父子对面相逢,亦难认得,也是枉然,待我转过大雄宝殿,参拜大佛,又礼观音大士。已毕,抬头忽见一个年少书生,容颜非凡,相貌堂堂。

上前稽首来叩问,请问贵府姓何名。

有何贵干身到此,乞道其详说吾听。

梦蛟回礼道:“不瞒大师说,小生是杭州钱塘县人氏。因为上京求取功名,路过宝山,闻得宝刹,佛像庄严。一来瞻仰佛像,二来拜谒大师。”道宗说:“不敢,相公言重,请到客堂用茶。”

昔年父子两离分,今朝骨肉又相亲。

道宗前面来引路,梦蛟在后一同行。

二人步入禅堂内,躬叙分宾坐停身。

一番谦逊使茶罢,梦蛟启齿问原因。

梦蛟道:“请问大师,俗居何处?高姓大名?还是幼年出家?还是中年落发?”道宗说:“相公若说贫僧出家之事,一言难尽。”梦蛟道:“禅师缓缓请道。”

贫僧俗居宁波人,慈溪县内我家门。

双亲迁移杭州地,不幸父母早归阴。

留下姊弟人二个,姓许名宣字汉文。

我姊许配李君甫,钱塘县内做衙门。

只因家内多清淡,帮办药铺过光阴。

时逢清明正佳节,行往西湖祭亲坟。

路遇白氏多贤德,成其佳偶结婚姻。

我妻不是凡间女,千余修炼一蛇精。

道我许氏无后代,因为到此恋红尘。

患难相逢有三载,产生一子报前恩。

金山水满遭民害,违犯天条罪孽深。

因此收镇雷峰塔,说到此间惨杀人。

我因贤妻塔底镇,满月孩儿私抛行。

梦蛟道:“大师出家,这满月婴儿,交与谁人抚养?”道宗说:“我有一姊,许配李君甫为妻。只因我私自出门,未曾嘱托与人,谅必是姊姊抚养。”梦蛟问道:“你令郎叫什么名字?今有多少年纪了?”道宗说:“你且请听我们道来。”

我妻临产得奇情,梦见蛟龙缠妻身。

得此吉兆将名取,取名梦蛟我亲生。

算来年纪十六岁,未知长大可成人。

梦蛟听罢纷纷泪,急忙双膝跪埃尘。

叫声父亲梦蛟儿在此,特地前来认父亲。

道宗认了亲生子,抱头大哭实伤心。

儿无双亲真苦切,不见父亲十六春。

“啊呀儿呀,尔难得姑父姑母抚养,你要紧紧牢记在心,胜如亲母一般。”梦蛟道:“孩儿今去求取功名,倘然得中金榜,我要回到金山,接了爹爹回家,待孩儿侍奉晨昏,尽孩儿为子之道。”道宗说:“儿呀,父既出家,不能还俗去了。”

今朝父子来相亲,胜如平地雷一声。

须知养儿能傍老,送老归山尽子心。

父亲不肯回家去,不孝孩儿有罪名。

父亲执意不回去,孩儿同父在山林。

父为僧来子为道,父子一处共修行。

何苦把着功名赶,无忧无虑过平生。

道宗开口将言说,我儿说话欠聪明。

枉读诗书知礼义,枉为秀士入黄门。

只为许氏无后代,你娘堕落在凡尘。

可怜受尽千般苦,压镇塔下为你身。

我儿不必添悲戚,功名要紧莫留停。

梦蛟此刻真无奈,不敢违命逆父亲。

父子谈心有一日,金乌西堕月东升。

一夜话文说不尽,金鸡三叫已天明。

道宗说:“儿呀,考期已近,兼且风和日暖,天气阳和,你快快下船,进京赴考。”梦娇道:“孩儿谨遵严命,就此拜别。”道宗叫声:“儿呀,为父有句偈曰。”

此去青云得路行,首魁金榜受皇恩。

双亲有日重相会,祭祖团圆表古名。

梦蛟拜别父亲行,道宗相送出禅林。

山门外面来分别,父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