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见其人言辞朗烈,全无惧色,似乎拿错。然终疑其行路躲闪之情,不觉辩驳挨缠一饭之顷。后有一人走来,汗流气急,远远望见其骡,即言曰:“那骡是我的,其盗骡贼在那里?去前行路人可代我拿住,我有谢你。”蒋公闻得,心中暗喜,已有察奸之神。其后生始惊得仓皇无措。及追者近前,犹未知贼已被捉,只疑贼已逃了。遂向前去牵骡。蒋公曰:“你骡在何处失,休要冒认,其盗骡者即是此人,已拿在此,可都在衙去审问。”遂将二人并骡带进衙。失骡者曰:“小的是方应举,家住城中后街头。今早牵骡在门首整鞍讫,将出城去取账,复入家寻银批停。待稍久,及再出门,骡已被偷,一路跟问,幸得老爷拿了此贼,真神阎罗之见,方能如此发奸摘伏。”盗骡者曰:“小的是万正富,家近城中东门,恰才路上遇老爷,更过去一望之地即小的之家。今被所捉,贼情难隐,望看公子分上,超生积德。”蒋公命方应举具领状来,领出骡去。再责万正富曰:“你才说愿解巡爷处献功,今解去有功否?”正富只磕头求赦。蒋公以其初犯,拟杖八十发去,仍为诗劝之改过云。诗曰:人生活计几多般,负贩形劳心却安。穿壁逾墙乃祸薮,探囊祛箧有危端。欲徼梁上称君子,难免庭中对法官。知命不如安本分,临危幸免悔将难。
汪太府捕剪镣贼
陕西平凉府有一术士,在府前看相,风鉴极高。人群聚围看时,卖缎客毕茂袖中,以帕裹银十余两,亦杂在人丛中看。被一光棍手托其银,从袖口出下坠于地。茂即知之,俯首下检,其光棍来与争。茂曰:“此银我袖中坠下的,与你无干。”光棍曰:“此银不知何人所坠,我先见,要检,你安得冒认?今不如与这众人大家分一半,我与你共分一半,有何不可。”众人见光棍说均分与他,都帮助之曰:“此说有理,银明是检得的,大家都有分。”毕茂那里肯,相扭入汪澄知府堂上去。光棍曰:“小的名罗钦,在府前看术士相人,不知谁丢银一包在地,小的先检得,他妄来与我争。”毕茂曰:“小的正在看相。袖中银包坠下,遂自检取,彼要与我分。看罗钦言谈,似江湖光棍,或银被他剪镣,因致坠下,不然我两手拱住,银何以坠?”罗钦曰:“剪镣必割破手袖,看他衣袖破否?况我同家人进贵在此卖锡,颇有钱本,现在南街李店住,怎是光棍?”汪太府亦会相,见罗钦手骨不是财主。立命公差往南街,拿其家人并帐目来。进贵见曰:“小的同罗主人在此卖锡,其帐目在此。倘与人争帐,系主人事,非干我也。”汪太府取帐上看,果记有卖锡,帐明白,乃不疑之。因问毕茂曰:“银既是你的,你曾记得多少两数?”毕茂曰:“此散银,身上用的,忘记数目了。”汪太府又命手下去府前混拿二个看相人来,问之曰:“这二人争银还是那个的?”二人同指罗钦身上去曰:“此人先见。”再指毕茂曰:“此人先检得。”汪太府曰:“罗钦先见,还口说出否?”二人曰:“正是罗钦说那袖有个身包,毕茂便先检起来。见是银,因此两人相争。”汪太府曰:“毕茂,你既不知银数多少,此必他人所失,理合与罗钦均分。”遂当堂分开,各得八两零而去。汪太府命门子俞基曰:“你密跟此两人去,看他如何说。”俞基回报曰:“毕茂回店埋怨老爷,又称被那光棍骗。罗钦出去,那两个干证索他分银,跟在店去,不知后来何如。”汪太府又命一青年外郎任温曰:“你与俞基各去换假银伍两,又兼好银几分,故露与罗钦见。然后往人闹处站,必有人来剪镣,可拿将来,我自赏你。”任温与俞基并行至南街,却遇罗钦来,任温故将银包解开买樱桃。俞基又解开银曰:“我还银买,请你。”二人相争,还将樱桃食讫,径往东岳庙去看戏。俞基终是小士,袖中银不知何时剪去,全然不知。任温眼虽看戏,心只顾在银上,要拿剪镣贼。少顷,身旁众人挤挨其身,背后一人以手托任温手袖,其银包从袖口中挨手而出。任温知见剪镣,伸手向后拿曰:“有贼在此。”其两旁二人益挨进。任温转身不得,那背后人即走了。任温扯住两旁二人曰:“太府命我在此拿贼,今贼已走,托你二位同我去回复。”其二人曰:“你叫有贼,我正翻身要拿,奈人挤住,拿不得。今贼已走,要我去见太府何干?”任温曰:“非有他故,只要你做干证,见得非我不拿,只人丛中拿不得也。”地方见是外郎、门子,遂来助他,将二人送到太府前。俞基禀曰:“小人袖又未破,其银不知何时盗失,全不知得。”任温曰:“小的在东岳庙看戏,一心只照管袖中银。果有贼从背后伸手来探,其银包已托出袖口。我转身拿贼,被这两人从旁挨紧,致拿不得。此必是贼党也。”太府问二人姓名,一曰:“我是张善。”一曰:“我是李良。”太府曰:“你何故卖放此贼?今要你二人代罪。”张善曰:“看戏相挨者多,谁知他被剪镣,反归罪于我,岂不以羊代牛、指鹿为马乎?望仁天详究,免我等无妄之灾。”太府曰:“看你二人姓张、姓李,名善、名良,便是盗贼假姓名矣。外郎拿你,岂不的当。”各打三十,拟徒二年,命手下立押去摆站。私以帖与驿丞曰:“李良、张善二犯到,可多索他拜见。其所得之银即差人送上。此嘱。”丘驿丞得此贴,及李良、张善解到,即大排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