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叫:“老爷苏醒!”
  此时惊动北楼上婆媳二人,忙忙来在前厅,见左老爷如此光景,婆媳走近前扶住呼唤,随问左红,老爷如何这样?左红便将左都恒前后之事又述说一遍,婆媳闻言,只吓得面如土色,哭声不止。忽见左廷璧缓过这一口气来,痛哭不止,这且不表。
  且说左连城正在南学念书,只见书童走进书房,眼望左连城,说:“左少爷你家出了大祸,你怎么不知?外面街谈巷议,纷纷传扬。”左连城忙问道:“我家出了什么大祸,你可对我言明才是,为何含糊而言。”书童遂将外间传言,左大爷因替百姓纳粮,巡抚国泰震怒。遂将你父推出斩首,你若不信你到南门去看,挂着人头示众呢!”左连城闻言,出了书房,一气跑至南城门外一看,果见路东挂一木笼,木笼内有一被油炸石灰僵的人头。一个笼面贴有十字封条,封条上写的是:“反叛左都恒之首级,系山东东昌府恩县人氏,乾隆四十三年某月某日封。”左连城一见果真,向着木笼跪倒,大哭不止。哭够多时,自己腹中暗想:“我哭也哭不活了,我总得替父报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心中想罢,停悲止哭,望着木笼大拜了四拜,暗祝:“屈死的天伦魂灵保护,孩儿替父报仇。”
  祝祷已毕,站起身形,复又跑回书房,跪在先生面前,口尊:“老师,弟子适才到南关外,果见是弟子天伦首级,悬杆示众,上判着反叛的名讳,弟子欲赴北京去告御状,叩求老师给弟子写一张冤状,弟子从京中回来,必然答报老师之恩情不尽。”周学究闻言说道:“你这小小年纪,才一十二岁,又不识北京之路,又不知在哪里去告,我劝你暂且苦读诗书,专候金榜题名,再给你父报仇,亦不迟晚。现今若去京中告状,这国泰乃系国家贵戚,五府六部皆不敢惹他,这根子硬,恐你一去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左连城哀求说:“老师,莫视弟子年轻蒙懂,就是赴汤蹈火死而无怨。叩求老师给弟子写一冤状罢。”
  周学究说:“左连城你有所不知,这国泰在山东巡抚任上,犹如出京的朝廷一般,他父现任山西甘宁道台,他兄弟国盛又是户部侍郎,他的妹妹乃是乾隆万岁爷西宫梓童,若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犹如板上钉钉一般。莫说你告国泰,就是你告他手下之人也告不成,必然凶多吉少,这张冤状我可不敢写。”左连城说:“先生,别看我年轻幼小无知,老师看国泰如泰山之重,我却看他如粪土,老师怕他,弟子不怕他,先生既然怕他如虎,弟子只可往别处倩人写状,枉担师徒之名。”一句话激动周学究之怒气,说:“左连城,你十二三岁之孩童不怕死,我五十多岁之人怕死不成,我就给你写一张冤状就是了。”左连城闻言,叩头拜谢后,便立在一旁研墨,周学究提笔刷刷刷写了一张冤状,上写着:具冤状人左连城,年十二岁,系山东东昌府恩县城西八里左家庄人氏。
  为封疆大吏,擅作威福,苦害黎民,妄杀治生,恳恩代奏查究事。穷身之父,进士出身,名左都恒。一日,赴恩县城中店铺清算帐目,见众百姓抗扛带锁,填满街衢,叫苦之声,声振四野。身父询之众百姓,方知知县催课太虐。身父明晓山东一省旱涝不收,竟有三年之久,只得代众百姓赴县纳粮。该知县任三封与巡抚国泰朋比为奸,将身父诳赴省城。巡抚国泰向身父索要八百万银两,还得代一省之民纳清国课。身父无这一项银子给巡抚,并纳一省之粮。该巡抚震怒,将身父推出斩首,将首级解至恩县南关外示众,声言身父要买恩县众百姓之心,欲叛反国家。
  该巡抚蒙君作弊,山东一省旱涝三年之久,人所共知,反奏山东连年丰稔,催逼国课。在路旁栽上白麻,染成绿色之杆棵,约有四十里,一望皆青。先有各举监生员,赴巡抚衙门代民求情,国泰动怒,计斩举监生员十二名,连身父斩了十三名。身伏思封疆大吏,理宜代国家爱民如子,方不负国家任托之恩。今巡抚国泰反负国恩,妄斩国家十三名哲人,苦害黎民,不思民为邦本。该巡抚昧良任性妄为,杀身之父,有不共戴天之仇,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千里遥遥,死而无怨。叩乞部院大人恩准,转奏查究,如虚身愿领罪,哀哀上告,实为德便。
  周先生将冤状写完,念了又念,令左连城记熟,将冤状揲好,嘱咐道:“若到了北京城内告状,必须在那坐轿的官手里告,乘马坐车的官小,不能主事;未曾告状,先问他是旗官,是汉官,若是旗官,恐他与国泰系亲。”左连城答道:“弟子记下了,就此拜别老师。”出了南学,来到家中,上了西楼,对母亲说:“娘亲,你老给孩儿打点一个小包裹,孩儿要上京去告状。”冯氏秀英一闻双喜之言,心中一惊,暗说:“不好!左氏门中只有他这一点骨血,虽然说上京告御状替父报仇,乃是正理,但是他还年轻幼小,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连路也不认识,如何去告状?万一有了舛错,左氏门中岂不绝了香烟,又不晓他怎么知道他父被斩之事,不如将他喝阻为佳。”冯氏秀英想罢,假意作嗔,面带怒容,一声断喝:“你这小孩子懂的什么?敢言上京告状,咱只可忍气吞声,你好好在南学读书,用功上进,再报父仇亦不为迟,若现时上京告状,万万不能!”
  左连城闻母亲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