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寿文。如此多才,又且未聘,正中其怀。不胜大喜,遂留心要娶他为媳妇。因在马上一路暗想道:“不期昌全生此奇女,若不早求,倘被他人娶了,岂不当面错过?但我看昌全这老儿,做人有些古板,世务有些不达。他有了这个女儿,必定要在女婿面上用心拣择,必敌得他女儿的才情,方肯死心许嫁。若是有一些不妥,莫说此老,我想此女既会做如此的好文章,自家一定有些主意。就是这老儿肯了,这个女儿不肯起来,也是无法。只不知我的儿子胸中才学,果是如何?不知可能实实敌得他过?想到此处,一时无法起来。
  忽又想道:“我一个总戎显职,将来挂印腰玉,拜将封侯,俱实实可望。他虽是参谋,尚无关防印信,不过是个军中书记之人。参谋二字,无非名色为人所重。我若以威势压他,他安敢抗违不从?况且我的儿子,等我腰玉之后,使他进京恳求曹中贵一臂,只怕举人、进士可垂手而得。若论力量,纵不望鼎甲,二甲之内还要占在前边。若在二甲,选入翰林,至稳至当。他的女儿若肯许嫁,一进吾门,即凤冠霞帔,就做夫人。岂非荣幸?我若去聘他,难道这老儿就不想到这个田地?”因又道:“但只恐才子配佳人,必使男欢女爱,以作佳话,使人羡慕方妙。我今若但以势利压求,未免使人笑我武夫轻才。”
  想来想去,这又不好,那又不妥。忽又想道:“我如今除非如此,如此,方不失斯文体统,大家有光。这老儿方不敢有词。”在马上想到得意之际,遂意气扬扬,归到本衙。众军士接入,常勇且不进私衙,竟往书房中来,看先生与他儿子。只因这一来,有分教:
  姻缘遇而不遇,佳期合而不合。
  不知常勇果聘得昌全的女儿为媳妇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端郎阅报惊流离相思欲死 昌女评文疑盗袭鉴拔如神


 
  词云:
  分离久,不复知他安否。说出参商兼卯酉,这病加人陡。夸诈不知颜厚,盗袭以为无咎。不道慧心偏会剖,出尽当时丑。
                     右调《谒金门》
  话说常勇自听了周重文之言,知昌小姐多才,思量谋娶为儿媳。既要与先生商议,又要看看儿子的学问,遂一径走入书房中来。原来这先生姓吴名趋,是个白丁监生。因他专会趋承,访知常总兵有子读书,遂央了一个大老,荐了他来。常总兵又不识货,遂欢欢喜喜留下了。虽也日日与常奇讲书作文,止不过虚应故事而已。
  不期这日,忽见常勇走入书房,只说他走来查看学生的功课,不觉吃了一惊。见了常勇,连连打恭说道:“近来令公郎学业大有可观,正欲将近日的佳作呈览。”常勇说道:“这且慢着。我今有一件事,要与先生相商。若得事就,愚父子佩德不忘。”
  吴趋听见常勇不看功课,心上早放下了一块石头。又见说是有事商量,一时胆壮起来。又打一恭道:“老先生有何使令,晚生虽计不如陈平,智不如子房,若有效力之处,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常勇大喜,即促膝对谈,道:“今日本镇在周寅翁处饮酒,说及前日所做的寿文,竟不是昌参谋之笔,转是他令爱之作。因打动我一片爱才之心,欲与他联姻,求他令爱作小儿之妇。倘事成了,使他郎才女貌,同咏白雪阳春,岂非闺中佳话?若以本镇之门楣,再不惜厚聘,以礼相求,中间再请良媒作合,谅无不成之理。今本镇所虑者,昌老既生此才姝,自留心访求才婿。他女儿前日这篇寿文,本镇虽不甚深解,然彩听人言,实似大有可观。但小儿素叨先生琢磨,不知才果如何?只恐纵然有才,也只好料理科甲之事。至于诗文杂学,只怕还不精妙。倘昌老相见,或有意外之求,却将何以应之?不得不予为防范。不知先生可能为本镇画策吗?”
  吴趋道:“不须画策。令公郎之才,若论文字,实不让玉堂金马。至于诗词,乃文人余事。令公郎实不屑为。况诗词与文章不同,文章有日新之妙,愈出愈奇。诗词不过花花草草,盗袭陈言,补凑堆砌,以惑炫人之耳目。倘昌小姐自负诗才高妙,必欲观令郎之作,却也不难。只消晚生将古人最警拔之句,移东作西,凑成几首。再将令公郎几篇好文字送将去请教他,不怕不使他心服。这段姻缘,包管唾手而成矣。”常勇听了大喜道:“先生有此高见,有此奇思,吾何忧矣。”方才别过,进内去了。正是:
  明以诗词真作假,暗将文字假为真。
  学生莫怪无真学,请得先生是假人。
  常勇过了几日,因写了两个请帖,差人去请周总兵、昌参军二人来赴席。差人持了名帖,遂到周总兵处投递。周重文见是请帖,因对来人说道:“前日老爷在此,不过便酌。你老爷如此多心,转来请我,又不好辞。明日我老爷与昌爷同来便了。”差人去后,周重文即着人将常勇请帖送与昌全。
  到了次日,昌全见周重文许了,不敢推辞。即同着周重文骑马而来。不一时到了。常勇早带了儿子接入私衙。一同相见,彼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