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媳妇面上也不好看。须发一扇牌到苏州府,仰吴县将他前后门封锁断了,只留旁边小门出入,再问地方讨了看管。邻里出了甘结,并给示禁,止闲人往来,方能绝得这条门路。”利公深以为是,就依她即刻施行。可怜林员外,见亲翁做了本省粮道,正要借他的势恐吓乡民,结交府县,一团高兴,备了盛礼到扬州庆贺,指望十分厚待。谁知反讨了一场怠慢回来,与院君一说,连院君也几乎气死,还叫瞒了,思量掩人耳目。哪知又发下一扇牌、一张告示,将他前后门封锁,反要地方看管,邻里甘结,禁止闲人往来。不但不能恐吓人,别人倒要来查察他。不但不能结交府县官,连向来结交的衙官、学师等,都不敢往来。员外夫妻气得相对大哭,说:“这小贱人,我们当宝贝一般爱她,巴望她好。她没福做状元夫人,嫁了利家。见利家兴头,我们还欢喜。哪知如此一个报答!昔日相面的说她‘作事定然刻薄’,我还不信,不想果然刻薄至此。还说她许多下贱,只怕也要准哩。”只得在家闷头,不敢出头。
  你道爱珠小姐,父母如此爱她,她待父亲如此刻薄,天理已经难容。哪知她只奉好了公婆,骗好了丈夫,恶薄还不止于此。她公公又只知奉好了上台,横行更是无穷。官运又偏生甚好,难道果无天理么?殊不知不过恶贯未盈,时辰未到耳。
  不数月,新粮道到任,交去印信,仍行府事,扬州百姓,灾运未满。又过数月,朝廷新点了江南巡按,姓曾名师望,又新选一个扬州府理刑,姓车名静斋,都是金玉同年,铁面冰心,一清如水,彼此敬服的,今又同任一处。静斋欢喜不必言,师望更加欢喜。你道为何?原来曾巡按是杭州人,家中甚穷,田产婢仆全无,只夫妻二人,幸喜中了举人,要盘费进京会试,只得将住房卖了,带了妻子一齐进京。船过钞关,正利公子盘查之时,见师望妻子不肯上岸,便到他船中,将他妻子看了又看。师望见他看得恶状,便道:“空空的一只小船,一望就知,有内眷在舱,如何闯进舱去,眼光忒忒,怎么模样?”公子道:“放屁!朝廷设立的关,理应查看的。就是官宦家的内眷,也要出来了,凭我看,希罕你这穷措大蠢妇人,就送我,利爷也不要。难道描了她样子么?”师望还要与他对口,船家急急劝住,将船摇过。师望道:“这狗头,如此可恶。我正要骂他一场,你如何阻住了。”船家道:“相公不知,这是扬州府太爷的公子,太爷署了关差的印,他在关上盘查,人人唤他活太岁。遇见了他,平平静静过了,还要烧利市,如何还去与他角口。”师望道:“据你说,不过一个太守,就署了关差,也只平常。他儿子如何这般肆横?难道没有皇法的么?”船家道:“今日世界,有什皇法!这个太爷,先做过几年杭州府同知,人也不知害了多少,杭州地皮都刮尽了,不曾见坏,反升了扬州太爷。到任数月,扬州百姓,又没一个不怨声载道。偏偏这样一个好关差,又与他署了印。过往客商,哪一个不骂。上司只要有银子孝敬他,哪个来替百姓伸冤理枉?所以我劝相公忍耐,急急摇了来,倘然争论起来,他人多势大,哪里敌得他过?吃了亏何处去伸冤?”师望道:“原来就是这狗官!他在我杭州作恶多年,人人受害。如今又到此地害人。我若有出头之日,断要为民除害,决不与他开交。”谁知利图恶贯将满。师望到京,果然联捷中了,偏偏点了江南巡按,又却好一个相好同年,选了扬州府理刑,所以心中大喜。自己还要辞朝领敕,担搁数天。车理刑早已领过了凭,限期紧急,拜别在京同年并各大老,然后辞别按院先出京。曾按院就托他:“一到任,先要将扬州府利图一门恶赖,细细访实开明了,我一到就要访拿的。不要走漏消息便好。”理刑领命,先去到任。正是有势莫使尽,常愁狭路逢。未知车理刑与曾巡按出京,利知府如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贿上官京师遭骗 拿下吏万姓群欢 
  词曰:
  贿嘱清廉无路,银交马扁成空。错认舅父真姓贾,误投老叟假司农。堪怜撞木钟。  访察有心得实,密拿无计潜踪。满拟黄金能免罪,哪知狭路适相逢,乘机万姓攻。右调《破阵子》
  话说车理刑领了文凭,别了按台,不一月已到扬州公座,看城行香放告毕,就与同僚相见,拜望乡绅,参见上台。公事完了,就细细察访扬州府的过恶。谁知扬州府的过恶,不消细访的。人人受害,个个称冤,一桩一件,都有确实。车理刑一一记明了,录成一册,候按台到任送进。那利图还睡在鼓里,如何知道?他一闻按院点了曾师望,访得他是个穷官,必然爱钱。早已打发儿子,带了一万几千银子,赶进京中谋为。并吩咐到京要看机会,或拜门生,或拜干儿。只要妥当,不可惜银钱。公子领命,带了银子,连夜起身来到京中。访知按台尚未出京,甚是欢喜。四处一问,奈无门路,日日到他寓所门前窥探。一日,只见一人慌慌张张从内出来,见公子在门首窥探,便问道:“你是哪个?要寻何人?”公子见问,便道:“这里可是江南巡按曾大老爷寓所么?”那人道:“正是,你要问他怎么?”公子道:“请问曾大老爷何时出京。”那人道:“尚早哩。盘费也没有,还欠了几千两京债,被人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