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抢状元,夺新郎诸事说知。湘灵道:“我过后思量郡主及老爷说的酒底,都有缘故。老爷说的时节,郡主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如今验出来,才知老爷两个酒底,已许下夫妻之约,只把我们漫在鼓里。”璇姑道:“愚姐是一概都忘记了,三妹可说出来,大家公议。”湘灵道:“老爷先说郡主的酒底,是一木只成木,二木便成林,如何不成林,孟子云,牛山之木尝美矣;不是早知道郡主姓林,不是那黑脸张飞了?老爷自己说的酒底,是一人自成人,二人便成从,因甚乐相从,子张云,于人何所不容;不是说郡主乐从,老爷肯容吗?”璇姑道:“这真像个有心,但老爷怎好瞒着我们?”素娥道:“郡主和我们相好,也不该瞒得铁桶!”湘灵道:“便是这点子不是,我们如今每人罚他十大杯出气。”璇姑道:“郡主量虽强是我们,怎吃得三十大杯?况且太夫人刚戒了老爷,也不可令郡主大醉,大家公敬十杯罢。”宫女们便就斟酒,湘灵便就逼饮。
天渊涨红了脸,说道:“妹子的心事,如今说一个明白,省得二姐、三姐把老爷都拖下水去。那日酒底,不特老爷的可疑,连各位姐姐的酒底,并对的对子,都像知道妹子心事的,暗暗相合。妹子出与三姐对的,是四女同居,吾夫子东西南北之人也;三姐对的,是五行迭王,尔土生春夏秋冬之季乎;不是已为妹子安一地步?大姐的酒底,是十口便成田,一口自成豆,阿谁记红豆,微之云,李暮ㄓ笛傍宫墙;那时公主已在皇妃面前,极口赞叹老爷为天下一人,齿颊之间,津津若有余慕;愚妹因家父曾述老爷之相貌才略,亦称为当今一人,私心亦在仰慕;便先替公主起一数,竟与老爷有姻缘之分,数系六合发传,主老爷有六房妻妾;因复自起一数,亦复相同,故于大姐出宫,即恳求带出;恰好大姐酒底,将公主之名指出,那时便吃一惊。轮到三姐,又说是一口便成呆,四口白成器,缘何得成器,孟子云,必使玉人雕琢之;那日楼上,只有姐妹四人,又对针原底三口成品,一口成呆之意说来,不是明知妹子一口并入姐姐们三口而成器,以同受玉人之雕琢吗?轮到二姐,又恰说是六口便成曲;与妹子所起两数,俱由六合发传者相符。及到大姑娘凑将上来,……”
正说到那里,恰好鸾吹悄悄的蹑足上楼,笑道:“郡主怎说妾身凑将上来?这句话好不难听,须说个明白;不然,与你不得干休!”合楼人都笑将起来。璇姑道:“无心之谈,有心之听,截去头尾,只说中间,真个便不好听了!天下事如此致疑者甚多!南容三复白圭,良有以也!”湘灵笑道:“大姐只讲道学,妹子却要插科,大姑娘这一凑上来,却落了便宜也!”素娥忙把前事述了一遍。鸾吹笑道:“亏你们好记性,一部《廿一史》,句句都在肚里!若是这样说,妾身却不落便宜,还记得凑上来要做新郎哩。”合楼人又俱失笑。
璇姑问:“太夫人讲完书来?大姑娘怎寻得到此?”鸾吹道:“太夫人正在那里替大嫂子庆寿哩。”璇姑道:“这是怎说?”鸾吹笑道:“刚讲到‘仁者寿’一句,那两章还没讲着哩。丫鬟来说鹄儿啼哭,才辞了出来,在楼下过,听着你们声气,回去骗住了,就跑到此。郡主且说,那日凑上来,奴是说的恁酒底?”天渊道:“大姑娘说,有口便成呆,无口便成木,缘何恁呆木,崔信明云,枫落吴江冷;不又嵌着吴江两字?这不都有关会的么?及至老爷说出那两个酒底,把奴吓得要死,想老爷数学入神,必已知奴出身心事,竟当面说出容纳之意。那知后来反要替奴择婿,便想不出中变之故,只得自求皇妃,得成此姻。成姻以后,追问起来,方知老爷并未起数。那日两令,不过无心暗合,岂非奇事?”璇姑道:“奴便想,老爷定是无心。”
湘灵道:“据郡主说,也只出脱得老爷;郡主把心事藏着,不向相好姐妹露一点子风声,这十大杯酒,还不该罚吗?”于是素娥两人,不由分说,勉强灌了七大杯。璇姑道:“郡主已有醉意,大家散罢。”湘灵道:“郡主今夜必然成双,还得吃一杯雕琢酒,凑成双杯。”璇姑道:“三妹这话不太村吗?”湘灵道:“有大姐道学,少不得妹子的插科;况是郡主自己承认的。罚妹子一杯,陪郡主罢。”璇姑道:“我也罚一杯。”鸾吹、素娥、翠云都愿陪一杯。天渊没有法,只得又干一大杯。然后众人作别下楼,天渊随送,脚步已乱。璇姑深悔十杯之说,再三止住,扣门而去。宫女们便替天渊卸妆,送上床衾。不一会,已向华胥国中去矣。
素臣是日进阁,因假止三日,刘健便把重大事情奏明天子,留待素臣批答。天子又已拣最要者,先扣下十余件,以待素臣。再凑着五府六部,更定规条,俱于是日至阁商决,便直忙至晚。天子知其劳,就近召入文华殿夜宴,赐以万花春酒。这酒是人参蜂蜜火酒三味合成,甜美补益,却有力量。素臣怕醉,将戒酒之事奏知。天子道:“太夫人原除去赐宴,今体其意,亦不敢多劝,只奉三斤便了。”那知这三斛酒,竟有十斛酒之力,谢宴回府,已觉醺然。更有一件不妙之处,竟颇动有春意。一到家,便知水夫人房内有女客听讲,令春杏禀知,水夫人吩咐,令素臣早睡。
素臣知天渊经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