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的笑;我醒转来,想起他那两件衣服穿得几日,就做了送终之物!你抬举他,吩咐家中叫他春姨,可怜也没听见人叫着他,只前日玉梅口中叫一声儿,已是死后的事,不由人不伤感起来!如今提醒了我,以后也不去想他了!我也没有对你说过,前日魏道士看我气色,道我先见喜事,后见哀声,如今都被说着了!”大奶奶道:“我正没问你,往常道士来拜,你便请酒,送席下处,送供给,有许多的周致;怎这魏道士来,你便这样冷落他?不是春红说的,那一日就像要撵他去的,酒也不叫他吃杯儿!也不知道你回拜过没有?”公子呆了一呆道:“我心里又没甚事,不知这几日来,常是失头忘脑的!一个靳公子日常和我相好,爷爷在京,还靠他叔子许多照应;前日先得荫袭的信,悄悄通风给我,也没去拜谢他,直到报了,到他家去道喜,才谢了他。这魏道士,也是那日才拜了他。我看断生断死,竟是个仙人模样,怎前日听他话,只觉心里懒懒的?也是春红的命了,若是认真去求着他,敢还有禳解的法儿?”大奶奶含糊道:“你也该睡片刻。”公子知是劳乏,把手搂着大奶奶的肩儿,也就睡去了。
公子以后,真个不去想念春红,却只是心绪不佳,恹恹闷闷的。过了四五日光景,大奶奶见他无聊,怕他生病,也便不去拘束,任他出外散心。公子也只是躲在房里,不往外去。那一日,午后无聊,正抽着一本《武帝外传》,在那床上,待看不看的躺着。只听着大奶奶在后房,教玉梅归除乘法,说道:“你若像得春红这一手算法,我这银钱帐簿就交给你,只要你肯用心。”这几句话,把公子心事平空直提起来,因想璇姑的算法胜于春红百般;璇姑的美貌真是我见犹怜,若弄上了手,夫人必然欢喜,也不必另立房头,竟住在春红房里,与夫人做了心腹,我与他便时常欢聚,就几年不出这房门,我已享尽闺房之乐了!因怪着凤姨设策害了春红,便不去与他商议;知道大奶奶怕他成病,便是假作孤凄,到晚来与大奶奶计较道:“自从夫人说了不要想念春红,我便割断情肠;只在这房中,就像有他的一般,觉得精神恍惚,睡梦不安。我想女厅半边书房里,床帐俱全,夜间要同你去睡一个安稳觉儿,养起精神,免使疾病缠身,悔之无及!”大奶奶道:“你既睹物伤情,可叫两个小厮相伴,在书房中歇十日半月,待身子好些,再进房来,未为不可!我是何人,好同你在书房睡觉?被人知道,真要笑掉了大牙了!”公子道:“我自从春红死后,色欲之心已经灰心,只要和你睡在一处,觉得心里安贴。你到人静之后,到我书房里去,天明出来,料也没人知觉。”大奶奶满心欢喜,笑道:“你不要说这样痴话!若要不知,除非莫为。休说别人,只房里的玉梅、小怜,有人不知道的吗?你且歇了三夜五夜,再进房来同宿一宵,这还使得!”公子假作怏怏之状,暗地通知张老实。
是夜就在书房歇了。等到人静之后,悄地出来,正走廊下,只觉得一阵冷气,心上一寒,就像有索子往头上套来,吓得冷汗直淋,急忙跑转,背后又有小脚声气,厮赶着走。公子魂不附体,七跌八撞的奔进书房里来。两个小厮已经吩咐过的,正来开门,忽见公子乱撞进来,吓了一跳。公子道:“快关了门!”小厮不敢问,关上了门,伏侍公子上床,自去睡觉。公子在床上呆了一会,方才心定,细想起来,又没有见些什么,要再出去,却又害怕,胡思乱想一回,方才睡去。次日,梳洗过了,与大奶奶同吃点心,想着夜间要去,又怕有鬼,不去又怕独睡,低低说道:“夫人,我今日原要在这房里睡了。”大奶奶笑道:“昨日刚在书房里睡得一夜,就养起多少精神来了!不要如此没正经,惹旁人笑话!”公子忽然想起,不觉失笑。大奶奶根问其故,公子随口支吾道:“笑我像那吊奶头的孩子,拿你当乳母一般,离不得你那影儿!”大奶奶眉花眼笑的道:“不是我不留你,张扬的一天火了,说你自在书房里睡,怎好刚睡这一夜儿?”公子道:没法的了,再挨一两日进来罢了。”
公子吃过早饭,到东边去叫了张老实来,说道:“今晚是必来的了。”老实道:“老爷约过好几回,只是不来,哄小的家中开了三四夜门,倘有小人进来,不是耍子!”公子道:“今晚是必来的;墙门里面,有甚小人,失了东西,都是我赔罢了!”老实便不敢言语,应承而去。候到人静以后,公子公然叫着两个小厮,掌灯而去,走到老实门口轻推,果然虚掩,吩咐小厮回去。公子闪进门来,竟到璇姑房口,用手去推那门,并没门闩,却有一张竹台靠住。因用肩头顶了一顶,那竹台早已掀起,伸进手去,慢慢推开,斜掇过去,这门便随手开了;却已惊动璇姑。璇姑自从七月十六日,张妈叫了石氏过去,早已拚命而待,将一把皮刀藏在床头,浑身衣裤用线缝住,专等公子来拼个死活。那知候了一夜,绝无消耗。隔了十余日,张妈又把石氏拉去,璇姑照前准备,亦无动静,心里倒狐疑起来。直至隔晚,老实又出门去,璇姑又空等了一夜,心便懈了!
这夜,石氏去陪张妈同睡,固是放心,不比从前侧耳细听。连璇姑也大意了,房里也不藏火,门上靠着竹台,也不再加上椅子、水盆了,衣裤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