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出阊门的路。信步行来,不知走到什么地方,这且慢表。
  且说君才、琼秋上夜吃过了酒,回到船上,倦了就睡。到次日十一点钟起来,二人商议道 :“现在我们的事完了,回门是要明日,今天无事,吃过了饭,进阊门去买些东西,闲逛一回。琼秋道好,同吃了饭。只听得船头上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名片。船家接了呈上一看,原来是贝世宝的名片。君才问什么事,外面应道 :“我们大人请两位老爷过去,打轿子在这里伺候 。”君才应了,即换了衣,二人上轿,同到贝家花厅内。只见贝太史气愤愤的坐在里面 ,见二人进来 ,招呼过了坐,君才、琼秋道 :“昨扰喜席 ,饱醉而归。今日又蒙柬招,未识有何赐教?”季瑰红涨了脸,气嘘嘘的半晌方答道 :“二兄做的好媒,弟实在感激不尽。”琼秋道:“老先生言重了。北山虽家有范叔之寒,人乏潘安之貌 ,但乡会联捷,名籍翰苑,是人人知道的。不知老先生所怪的哪一样 ?”季瑰忽厉声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他是一个疯子。”君才、琼秋哈哈大笑道:“这是鬼话,还是梦话?我们同他好端端的上来,怎么就会疯呢?恐怕老先生倒是喜欢胡涂了,说这样笑话。”季瑰道:“疯不疯还要问你们二位,我知道什么!”说罢就进去了。
  二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实时离了贝家。君才对琼秋道:“此事有些奇怪,且回船再商 。便出阊门来到码头,下了船进舱,只见北山满身泥水,坐在炕上。二人见了,似半天上打下一个霹雳,要想说话时,一句也说不出来。定了一回神,问道:“你为何在这里?这是怎么说呢?”北山亦不回答。二人叫他将衣服换了,北山只是不语。管船的道 :“刚才船上的伙家到齐门去买东西,恰巧碰着荀老爷,见他走近城根望了几望,扑的一声,跳下河去。那个伙家认得荀老爷的,不知他为什么事,慌 忙喊起救命来。就有四五只渔船 ,飞奔的划上来 。两个又下水,将荀老爷救起,领他到了船上。他不言不语 ,请换衣服,总是不应。君才、琼秋二人听了,弄得一无主意,只得叫管船的到桃花坞贝家去打听。管船的回来,就数一数二的说了。又道:“现在贝家太太大怒,要与贝大人拼命呢。”君才、琼秋听了,半晌想了个主意,忙安慰北山道 :“这是你太执滞了,新娘子见人,总是羞答答的,何况见你这样涎脸,不管丫环们在旁不在旁,自然要跑进去,不出来了。你不要慌,我们总给你想法,你且换了衣。”
  北山本是一时气急,痰迷了心,寻起短见来。这时候已清楚了一半,又听君才等的说话,自己亦觉得太冒昧。又听说给他想法,自然心事放下了一半。换了衣服,二人要问他昨夜的事,只是不肯说 。琼秋等知道他必有不好说的,就一一问了。
  二人商议一回,上岸去见邵孝廉六峰。邵是贝季瑰的表弟,二人见了,将一切情事诉说一遍。君才道 :“北山并不是疯,只是向来呆头呆脑,是有些的,季瑰兄当他是疯,须知北山果真有病,我们怎好做这头媒?那连我们都是疯子了 。别的慢说,明日回门的事,到底怎么样呢?望六兄转致意季瑰,我们是没脸再去的了。”又将见季瑰的情状重诉说了,邵六峰诧为奇事,道:“我说是去说,但怎么说法好呢?”想了一想道:“有了。”
  附君才耳唧唧一会。君才道:“此计大妙。”六峰道 :“二兄且回,晚上弟当有以报命 。”二人回了船,到上更时,见岸上送下一封信。琼秋拆开看道 :“顷晤季瑰,将尊意转达。季瑰亦自悔鲁莽,获罪二兄 ,欲负荆谢罪,弟反止之,言且商正事。
  回门一节,季瑰始尚含糊不应。弟谓明日依旧谢媒请酒,否则恐亲友辈贻作笑柄,须知有玷门第也 。季瑰闻此语 ,欣然应诺。二兄明日照办可也。只此不宣,寿康顿首。” 二人看了大喜。次日送北山上去,季瑰见二人谢了罪,吩咐设席。饮到午后 ,贝家已备了大船一只 ,依旧排起仪仗执事,请新姑爷、小姐上了轿 。媒人同辞了季瑰,上轿出阊门。
  到了码头,北山同贝小姐及跟的仆妇、丫环乘了一船,媒人就回原船,鸣锣解缆,开船赶到蠡口,日已西沉,就停泊了。琼秋、君才正在上了灯,叫船上开饭,忽见北山跳过船来,进舱问道 :“你们怎么还在吃夜饭 ?我已经吃了过来 ,寻你们谈谈 。”二人拉他坐了,谈到二更。君才劝北山过去。北山辞了二人,走上大船,只见舱门已闭,碰了半日,里面回答道:“这里睡静了,请姑爷那边过宿吧 。”北山走到后舱门,也是这么说。无法可想,只好回到媒人船上。君才、琼秋在隔船听得明明白白,见北山进来,恐怕他疯性发作,因安慰了一番,就留睡下。 次日,这边船上伙家起来,只见那大船早已开了。忙下橹赶着,到晚上四点钟,泊在南门接官亭,就有绿呢轿两乘,大轿两乘,吹手执事伺候,两新人两媒上了轿,到翁府前借的庄仲玉家市房,一般行过了礼 ,请酒待媒 ,不必细表。到了满月,贝小姐要回去,北山叫了船,同回苏州去了。
  且说吴琼秋、甄君才在常熟见齐燕楼,将贝家的情形一一诉说,燕楼皱眉道:“这事究竟不妥,下文还是笑柄呢。”一路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