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大师迎风看去,只见前边树林里游出一条大蟒蛇来。

一个头,不说鬼话有栲栳大小,两只眼睛,如同一对小灯笼,一张嘴,宛如小小一个月洞门,一条两歧的舌头,好象出鞘的一对双股宝剑。在林外已有二、三丈长,还不知尾巴在哪里,身长多少,实在无从推测。

妙善大师叫声:“不好!大蛇来了。我们快些避让!”

那时保姆和永莲也都看见了,三人口中乱叫,一同飞步向斜刺里小路上逃去。

那头白象一见了蟒蛇出来,也不住地急叫,四蹄却是不能举步。那蟒蛇游到白象相近,便张开了血盆般的大口,对着白象“呼呼”地嘘气。那象一受了蛇气,便自筋酸骨软,不消片刻,再也休想支持得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蟒蛇游过来一阵乱咬,把那白象顿时咬死,一口噙住,连拖带曳地游向对面一个山峰上去。

妙善大师等三人逃了一程,不见动静,回身看时,却远远望见那条蟒蛇将白象拖去了,都说:“可怜,可怜!此象护送我们到此,不料却伤在那孽障手里,真是可惜!”

永莲道:“可怜,可怜!它到底负送我们这么一程,我们如今眼见它被大蛇吃去,却自救它不得。”

保姆道:“如此,我们只索多诵几遍《往生咒》,使它早登极乐,也尽了我们的一片诚心。”



妙善大师道声:“好!”

于是三众便都默诵起《往生咒》来,一方面仍旧觅路前进,上高落低,直走到天色昏黑。向下望望,离开平地却已好几十丈,再向山顶上看时,仍旧与在平地上仰望无异,这许多路好似未走。

当下便找了山崖边一个石洞藏身,跌坐入定。但是三众因为日间看见蟒蛇,受了一番惊恐之后,心神不能十分宁静。

心神不宁,是坐禅最忌之事,足以由此生出种种恐怖幻象,与常人做恶梦一般无二。三众里边,自然是大师功行最深,收摄住了心神,没有枝节;那保姆虽然功行不及大师,但还可以勉强镇住方寸,不让它旁骛。

只有永莲功行最浅,坐不多时,便觉周身火热,如同在洪炉之中一般,急睁眼看时,只见满一个石洞,都是熊熊的烈焰,主人一同处身火中。但那妙善大师与保姆却自顾瞑目趺坐,一些儿不觉得什么。永莲暗想:“不好!她们没事,只我觉得发热,一定又是走了魔了。”急急抛开杂念,收摄心神,那一洞的烈焰,果真熄灭无遗,身上也不觉得热了。

可是她一颗心却终于不得宁静。又隔了片刻,幻境又发生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浸在冰窟里边一般,还觉似乎受到很剧烈的震激。再睁眼看时,只见滔滔滚滚,浊浪排空而至,满石洞都是水,三个人同浸在水中。只是妙善大师和保姆,仍是不知不觉,那浊浪却不近她们二人之身。永莲暗道:“不好了!怎么今天却一味地走魔?如此还能成正果吗?”

她生了这么一念,心上不免有些烦恼!只这一烦恼,入魔愈深入。转眼之间,那滔滔浊浪却又不见了,只觉得霹雳一声,半空中来了无数金盔金甲的天神,都生得身高丈二,腰大十围,手中都执着八棱金爪锤,一个个怒目相视。内中有一个环眼的天神,飞身走入石洞,举起金爪大锤,不问情由,照她顶门上“嗖”地打下来。

这一下不由永莲不吓得神魂出窍,极声嘶叫,“呵啊”一声,早惊动了妙善大师和保姆,争着问道:“永莲啊,为何极声嘶叫啊?”

到此她才如梦初觉。正是:

幻境由心造,何曾可当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遇白熊三尼装假死 避灵猿七步学朝真

话说永莲入魔愈深,忽见金甲天神,手执八棱金爪锤,闯进石洞,照定她顶门就打。她这一吓,真是非同小可,故“哎啊”一声极叫,妙善大师等二人竟被她叫出定来,看她失张失致的情形,便喊道,“永莲!是怎的一回事,却怪叫起来?”

永莲到此才如大梦初觉,仔细看时,三个人好端端地坐在石洞之中,哪里有什么水火,更何来什么天神?才悟一切都是幻象,便将顷间之事,向二人说明。

妙善大师道:“永莲啊,你如何又走了这遭魔来?这怕是日间受下蟒蛇的惊恐,故心神才收不拢来,以至如此。幸而有金甲天神将你惊醒,否则要多损几分功行呢!”

永莲连连称是。其时天色已经黎明,三人便收拾了一切,出了石洞,觅路上山,沿途采些野果充饥。走到日中时候,忽远远望见有一头大白人熊,迎面走来,似乎还没看见三人。

妙善大师便牵着二人,一同逃到树林中去,悄悄地道:“我们躲避得过最好,如躲不过时,大家倒卧地上,屏住气息,扮作死人模样,切不可呼吸动弹,或者可以避过此难。”

那白熊走到林子相近的地方,闻得人气,就四下里找寻。她三人看见,早已倒卧在地上,屏气扮死.那白熊一路寻到林中,一见三个,便却立住不动,注视了半晌,见她们无声无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