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赖大得知一案二命,十分着急,听了朋友计策,--先发制人,就将本事据实详办。幸得本府明白,叫去吆喝了一顿,即刻亲提审究。先将地棍詹和人等审实局诈,打的打,枷的枷,都开发了;然后将马二与宝蟾偷盗同逃一案,改作马二因被获畏罪自尽,将奸妇解京归案另结。那知解到稠桑,宝蟾忽见呆子满头血对他,他发惊喊倒地,就没气了。此是后话。

  且说太守知邢、王都是臬司至亲,案情已替他开脱,忙请了进去,致了多少的安;要求他将王仁之死,只说急病,邢大舅应允。即刻厚备程仪,送他往臬司署去。

  岫烟夫妇见了,一番悲喜,自不必说。邢大舅深恨赖荣,想去告诉宝玉,且商量坐口子事;岫烟也要游西湖,择日备船到杭。郡主赶忙接入,留在署中盘桓,外面也唱戏请酒。席间,邢大舅将这事详细告知,并将赖荣打王仁也说出来。宝玉听了大怒道:“这样奴才,不竟翻天覆地了?“写信与贾兰,叫他回明贾政:勒令他告病;又寄谕,谕知赖大,叫他到清江将王仁换棺另殓,就同他儿子船一起回去。

  如今且说岫烟到后,自然郡主要请他湖上逛逛。到这日,不过仍是云、探、纹、岫一班人,先到望湖楼吃早饭。只见西边人千人万,拥挤不开,叫人去问,却是地方上叫两个女子走索。郡主吩咐移至楼前走。

  不一时,看场围处经一条索,有十丈长。打起锣来,那两女子肥瘦相当,两溜秋波,一弯瘦玉。手里拥着一竿,竿上两头挂有沙袋。那女子攧准了在索上放步飞走,竟是”飞仙天半“;一会儿陡然仰卧,将两瓣莲钩钩着慢慢起来;一会儿陡然坐下,将两枝藕臂扶着立起来,尽态极妍,无所不至。郡主大乐,赏了十吊钱。姊妹二人上楼谢赏,郡主问:“多少年纪?”

  他道:“同胞生的,十六岁了。父母都故。因婶子这技艺出身,遂传授了。”便问他:“尚有何技?”他道:“上竿、跑马、舞剑都全的。”郡主命且试来。只见竖起双竿,他二人卸了外装,只穿月白洋绉绣花袄,大红鬼子阑干镶的夹裤,缚着裤脚,飞身上竿。到了上面,舞一回,唱一回,正在热闹,忽然身离了竿,跌将下来,大家着惊,那知他已轻轻立在地下。郡主又命将马牵来,二人各抹了一匹胭脂五花马,扬鞭跑过苏堤方才折回。两马交时,忽然互换,一会儿双手拱着,作拜观音势;一会儿一脚立着,做金鸡独立势,无所不至,方才下马。郡主又命他舞剑,更不必说,花团锦簇,十分好看。

  郡主有心提拔他,问他:“肯跟我么?”两人跪下,含泪道:“小的们无奈学此下贱技艺,若得郡主收录,生死不忘。”

  郡主见他出自挚诚,就叫他叔子来说明:赏他一百银子,留此二女。他叔子千恩万谢,道:“我嫂嫂生侄女时,梦见两个相公来道:‘我们叫香怜、玉爱,因生前甘心风月行事,今罚作女身。前堕烟花,后受诰命。’不想果遇着郡主,真真万幸!”

  郡主就带了回署,令他各拣徒弟二十四人,教习弩箭剑法,以备不虞。郡主等也常去看操。

  一日,从箭道相过,见一老婆子在那里采桑叶,便问:“这时候要他何用?”回道:“养二蚕。”湘云道:“怎叫二蚕?”李纹就把“二蚕”原委说了一遍。黛玉道:“我正想重起诗社,这题目很新,何不各做几首?”次日邀了湘、探诸人,在定香亭小饮,分题。不到申牌,都完了。只见郡主的道:

  太平书里记同宫,依旧东京骥足空。

  今日原蚕浑不禁,笑他泥古漫荆公。

  柘珍何必问山农?沃若桑阴夏乍逢。

  风戾老番心事切,半窗梅子雨初浓。

  啼鴂声中起箔齐,阴阴夏木四围低。

  远扬罢伐翻新样,斜倚茅檐绿一梯。

  蚕月题笺红已褪,村村风景不前殊。

  忽来生客冲门入,懊恼豪家索夏租。

  湘云的道:

  采茧时过月四三,又将旧谱按准南。

  青秧未插黄梅近,破费工夫看二蚕。

  暖多寒少谢天公,不用蚕房宿火笼。

  爱听街头呼散叶,剪刀声静绿阴中。

  夜短真看到十分,几回倍饲叶辛勤。

  最防一阵惊雷响,却是翁翁豹脚蚊!

  络丝邻女话依稀,雪茧头蚕一样肥。

  听得阿娘亲口说,今番要织嫁时衣。

  探春的道:

  春蚕才了更原蚕,且喜条桑事旧谙。

  林外纬车刚响罢,又将捧种浴溪南。

  纸阁芦帘火一篝,春寒曾忆为蚕愁。

  至今五月凉如水,轻慢闱炉不上钩。

  饲蚕曾说爱温和,此日翻嫌热较多。

  输与邻家诸女伴,一声凉唱采莲歌。

  仍愿山头茧似银,凭谁要术说齐民。

  再生四卧浑相似,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