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把身子格外挨近些,说道:“经略既是打定了主意,妾怎么敢来破坏经略的志气呢。但是,经略在这里熬着,一天比一天难过得多。降既不肯降,死又不快死。如今妾有毒酒一杯在此,请经略快快吃下去,可以立刻送命,免得在这里受苦妾可怜经略,这一点便是来救经略早早脱离苦海的慈悲心。”

洪承畴这时正饿得难受,听说有毒酒,便睁眼一看,见那佳人玉也似的一双手捧着一只碗,碗里盛着黄澄澄的一碗酒。便硬下心肠,劈手去夺过来,仰着脖子,往嘴里一倒,咕噜咕噜的一阵响,把这碗毒酒,吃得个涓滴不留。那佳人便拿回碗去。转过身来,扶他睡倒。自己却也和他倒在一个枕上。洪承畴仰天躺着,闭着眼睛等死。正是:求死忽闻来醇酒举杯一吸尽西江欲知洪承畴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皇清秘史 第十九回 膺宠命洪学士趋朝 遂性怀睿亲王监国

却说洪承畴饮了这杯毒酒,躺在炕上等死。谁知等了许多时候,死也死不去,睡也睡不着,反觉得精神渐渐清醒起来。枕畔那位佳人,起初还是静悄悄的不作一声儿,后来见他不得安睡,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些闲话。又问起他府上有几位姨太太,那一位长得最好看,那一位年纪最轻。洪经略听了这几句话,钩起了无限心事,心中一阵翻腾,好似滚油熬煎一般难受。那佳人接着又道:“经略此番离家万里,尽忠在客馆里,倒也罢了,只是府上那一位心上人儿,从此春花秋月,深闺梦里,想来不知要怎么难受呢。”

洪经略听到这里,早已撑不住了,哇的一声,转过身来抽抽咽咽地哭个不住。那佳人打叠起温言软语,再三劝慰,他才止住了哭。叹一口气,说道:“事已如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这碗毒酒吃下肚去,怎么还不死呢。”

一句话,引得那佳人一头躲在他的怀里,嗤嗤地笑个不休。洪经略问她怎么好笑。那佳人说道:“什么毒酒不毒酒,那是上好的参汤呢。俺看你饿得难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哄着你吃一碗参汤下去接接力。这是俺家从吉林进贡来的上好人参,这一碗吃下去,最少限度,也可以活着五六天。看经略如今死也不死。”

说着,又忍不住吃吃地笑洪经略给她这一番话,说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果然觉得神气越发清醒了。一会儿,那佳人又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经略大人,我看你还是投降的好,一来也保全了大人的性命二来也不失封候之位;三来也免得家里几位姨太太孤守一世;四来也不辜负了俺一番相劝的好意。”

说到这里,便停住了。霍地坐起身来,一手掠着鬓儿,斜过眼珠儿来。向洪经略溜了一眼,粉腮儿上顿时飞起了两点红云。然后,低着脖子,只是弄那围巾的流苏,一种娇媚的姿态,把个洪经略看得眼花缭乱。他忙收一收神,跳下地来,大声喝道:“你这是那里来的淫婢,也来诱惑老夫。”

那佳人听了,却不慌不忙,盘腿儿向炕沿上一坐,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金印来,向洪经略怀中一掷。洪经略拿起来看时,不觉吓得魂不附体。两条腿儿软绵绵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外臣该死,外臣蒙娘娘天恩高厚,情愿投降。一辈子伺候娘娘凤驾。原来那方金印上刻着两行字,一行是满文,一行是汉文。“永福宫之宝玺”

六个字。洪经略到这时,才知道坐在炕沿上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关外第一美人、满洲第一贵妇人教庄文皇后。所以吓得他不住地磕头,只求娘娘饶命。那娘娘伸出玉也似的臂膀来,把洪经略拉上炕去。洪经略看她身穿一件红嵌金带的旗袍,那大襟上揩着自己的眼泪鼻涕,湿了一大块,越觉得不好意思,爬在炕上,还要磕头。此后却不听得两人的声息。良宵易度,第二天清早,洪经略从梦中醒来,昨夜劝驾的人,早已不见了。停了一会,四个宫女捧着洗脸水、燕窝粥进来。洪经略胡乱洗过脸吃过粥,便有许多手本由外而递进来。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萧郡王豪格、贝勒岳托、贝子罗托、大学士希福刚林、梅勒章京冷僧机都来拜望。多尔衮说道:“皇上十分垂念经略,务必请经略进宫去一见。”

接着有待诏进馆洪承畴剃去了四面头发,头顶上结一条小辫,穿着皇帝赏的红顶花翎黄马褂,大摇大摆地踱出馆去,跨上马,后面跟着一班贝勒大臣,直走到大清门外下马。那时祖大寿、董协、祖大乐、祖大弼、夏承德、高勋、祖泽远一班降将军,都候在朝门外。见洪承畴来了,大家上前去迎接。跟着一块儿上殿去。从大清门走到笃恭殿,再过崇政殿,两旁满站着御林军士。洪承畴跪在殿下,三跪九叩首,称皇帝陛下。礼毕,太宗宣洪承畴上殿。在宝坐左面安设金漆桌一张、金壶一、金睡盂一,贮水金瓶一、香炉二、香盒二。后面站着绿衣黄带青褂戴凉帽的侍卫四人。太宗赏承畴坐下,问他明朝的政教礼制风俗军制等,十分详细,足足讲谈了两三个时辰,然后退朝。第二天圣旨下来,拜洪承畴为内院大学士,在崇政殿赐宴。此后,太宗常常为国家大事,把洪学士召进宫去。文皇后也坐在一旁。洪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