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做去罢了。”
  两人谈的人毅,转忘了盼望胡仇之久。一连过了七八天,两人谈至更深,方才就寝。忽然舱外蹿进一人,正是胡仇。两人连忙起来,便问:“事情如何了?”胡仇喘定了片刻,方才说道:“三宫不知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挨家寻过,却只寻不出来。后来恼了我,打算到他宫里去探听。等到四更时分,蹿了进去,我满意这个时候,他们总睡静了;谁知走到一处,灯烛辉煌,有一大班鞑子,列了许多公案,都在那里办公事。左侧一间,静悄悄的坐了几个鞑官儿。再往里一间,当中坐着一个龙冠风冕,虬髯细眼的鞑子、前面跪着三个鞑子,我想这当中坐的一定是鞑酋忽必烈了。伏在檐下,看他有甚举动。方才宁一宁神,那跪着的三个,已经退出去了。一会又进来两个,也对那酋跪着,说了好些话,又退出去。一起一起的,都是如此。过了五六起,所说的话,好象都是甚么打胜仗,得地方之类。我很疑心,此时天色已经朦胧发亮了,那酋也退到后面去了。我又在瓦上蹿到方才见他们办公的那房子里去,见他们乱哄哄在那里收拾文书,都归在一起,放在抽屉里面,就纷纷的散了,不留一个人。我便轻轻落下来,在抽屉里取了那文书,四下里一望,都是书架子,都是放着些文书,书架上面,还分别贴个签儿,标着些甚么民政、工政、财政之类,我都无心观看,只在那军政架上,取下了一大叠,束在怀里,蹿了出来。喜得时候甚早,没有人看见。我便兼程赶了回来,好歹总探了些军情。至于三宫的下落,确是没有地方去访寻了。”
  说罢,解下包裹,取出文书道:“我在路上,还没有功夫去看呢,打开来大家看吧。”宗仁便去剔亮了灯。九畴取了过来,先理顺了日子,原来都是伯颜、张弘范的奏报。先看了几卷,也有报得了常州的:也有报得了平江的;也有报宋帝已降,兵到临安的;也有报押解宋帝起行北上日期的:这都是已往之事。三人早从那里经过来的,无心去细看。后来看到一卷,是报梅州失守,略言:“南人立益王昰为帝,命文天祥寇我江西。其先锋赵龙,率兵三万,陷我梅州”云云。又一卷是报会昌失陷的,说是宗信领兵陷了会昌。三人不觉大喜。再看下去,有报说陈瓒陷了兴化军,张世杰陷了潮州及邵武军的。又有报说赵时赏围攻赣州的。三人愈加欢喜。抖擞精神,往下再看,却是几卷无关紧要的平常事情,也并不是军务。这个大约就是胡仇在抽屉里取出来的那一叠,他们新近接到,未曾按类分开的了。又往下看时,内有一卷写道:“某月日,遣副将李恒袭击文天样于兴国县。天祥兵不支,退走永丰。适永丰先为我兵别队所破,兵先溃,追至方石岭,斩敌将巩信,擒赵时赏。刻天祥走循州,正挥兵追剿”云云。宗仁大谅道:“一向都是胜仗,何以一败至此?”急急搁过此卷,再往下看时,是报说:“张世杰来寇泉州,被我军击退,遂克复邵武军”的。宗仁顿足道:“两处都败了,此刻还不知怎样呢!”急急又看下一卷时,是报说:“我兵破福州,南人奉其帝奔潮州”的。
  九畴叹道:“大事去矣!”急又翻一卷来看,上写道:“据谍报南人奉其帝奔潮州,道遇张世杰,遂入世杰军中,窜至浅水湾。我军追至,张世杰又窜井澳。正追剿间,据划探报称前途有飓风,南军舟多覆没,帝落水,遇救得起,然死生未知,尚待再探”云云。又有一卷,报说:“文天祥此时在丽江浦”云云。以下便没有了。三人看罢,不觉纳闷,租对愁叹。胡仇便道:“不期便闹到这个地步!我们这番回去,只怕还没有地方复命呢。”九畴道:“我们此刻只有先到潮州一带去打听行在的了。”宗仁道:“或者我们径奔丽江浦,投文丞相去。文丞相那里,总知道行在处所的。”九畴道:“军情瞬息千变,莫说我们到南边还要好几天,就是此时,文丞相也不知在那里不在了?”胡仇道:“他末后那个奏报,又说我们皇上落水,死生未卜。此说不知确不确;万一有甚不测,我们还复甚么命!并且据这奏报,那边地方多失陷了,不知怎样支持?”
  九畴道:“万一有甚不好说的事,还有信王在那里呢!陆君实一定能担任这件大事,若说那边地方多已失陷,须知两广地方还大着呢!你们区区一个仙霞岭,还打算要复兴中国,何况有了两广地方呢!”说话之间,已经天明,便吩咐船户起碇。三人又商定了,沿途拢岸,以便探听南方消息。一时间船出了口,放洋起来,不免受些风涛之险,不在话下。
  一日,船家拢船进了一个海湾泊定了,来报说到了益都路了。胡仇道:“哪里有个益都路起来?”九畴道:“这本是我们的东京路。自从鞑子占据了,就改了益都路;但不知怎样去打听?”胡仇看看天色道:“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还是我去暗访。此时我得了法门了,只要向公事上去探听,没有消息便罢,有了总是确的。”宗仁点头称:“是。”九畴道:“未必,未必。他这种军务事情,何尝是通咨各路的。你须知大都是他的总汇,所以才有这些公事呀。”胡仇不觉楞了一楞道:“我姑且去试探试探,左右船已泊了,不去也空坐在船上。”说罢,换了装束自去了。到了半夜,方才回船,果然没有探听着。
  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