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已算好在此,兄快去取来,包你藏得十分妥当。”胡仇不敢怠慢,立刻窜到寓里,取了包裹来。只见狄琪仍在树下,说道:“快包好了,这树上有个鸦巢,两个老鸦,我已拿下来弄死了;快把包裹放在巢里,万无一失。”胡仇听说,就背了包裹,盘上树去,安放停当,仍旧下来。向狄琪道谢。
  狄琪道:“胡兄明日要到哪里去?”胡仇道:“弟还有一个同伴要到北边去。”又道:“明夜要去取刀,明日怕不能动身,后天便取道山东路,往北上了。不知狄兄要往何处?”狄琪道:“弟四海为家,行无定址,恰才从平阳路来。胡兄既往北行,弟明日就往南去,到河南路也闹他一闹,叫他们以为刺客向南方去了,兄好放心北行。”胡仇道:“多谢之至!兄说从平阳来,恰才听得那衙门里人说:“平阳出了刺客。’莫非就是狄兄?”狄琪道:“正是。然而未曾伤人,不过在那安抚使床前,留下一把刀罢了。”胡仇道:“狄兄如果南行,可投到衢州仙霞岭,暂住几时。”遂把设立“攘夷会”一事,大略告知。狄琪道:”如此甚好!弟如路过那边,一定前去。”说罢,握手而别,各分东西。
  才行了数步,胡仇又站定了,回头叫道:“狄兄且慢,定伯兄且慢!”
  狄琪也立定了。胡仇上前问道:“万一他明日大索起来,连鸦巢都搜到,岂不要误事?”狄琪道:“不要紧,此中有个缘故,这鞑子不知哪一代的祖宗,亲临前敌,与金兵交战,被金兵杀得大败,单人匹马落荒而逃;后来因山路崎岖,齐了马匹,走到旷野之地;走不动了,蹲在地下憩息;可巧一只老鸦飞下来,站在他的头上。金兵远远望见,以为是一块石头,就不追了,他方才得了性命。从此鞑子们,见了老鸦,就十分恭敬,称为‘救命神鸟’。连这‘鸦’字的讳也避了,他如何敢动到鸦巢呢!”胡仇道:“如此,是万无一失的了!承教,承教。”说罢,两人分手。
  胡仇仍窜回客寓,悄悄的回房安寝。此时已是天色微明,胡仇闹了一夜,此时得床便睡,也不知睡到甚么时候,朦胧之间,只听得宗仁叫道:“起来吧,要赶路呢。”胡仇故意哼了两声道:“我昨夜只怕感冒了,难过呢,让我歇歇吧。”又哼了两声,仍然睡着了。宗仁听他说病了,只好由他睡去。
  胡仇这一觉睡到日高三丈,方才醒来。宗仁忙问道:“此刻可好点么?”胡仇道:“好点,只是太晏,来不及上路了。”宗仁道:“赶路不打紧,只怕要弄出事来,我在这里正没主意呢。”胡仇道:“弄出甚么事呢?”宗仁道:“今日一早,外面就哄传起来了,说是安抚使衙门出了刺客,杀死亲兵。方才店小二来告诉我这件事,说本镇上各客寓,三天之内,已住之客,不准放行,未住之客,一概不准收留,要挨家搜寻呢。并且听说街头路口,都有兵把守,过往之人,一律要搜查呢。”胡仇道:“如此正好,我就在此处养息三天。”宗仁把手向东边屋子里一指道:“只是那东西怎么得了?”胡仇道:“不要紧,这寓里人多着呢,他知道是谁的?”宗仁道:“那里面有请安摺子呢!一齐弄掉了,怎么复旨?”胡仇道:“不要紧,那屋里有大仙呢,也许他们不敢搜那屋子。”宗仁道:“说也奇怪,你昨夜安放东西,可曾给他关上窗户?”胡仇道:“关的。”宗仁道:“今天早起,可开了!他们嚷甚么大仙出来了,宰了鸡,点了吞烛去祭。我很担心,恐怕他们进去,见了包裹。幸而他们非但不进去,并且连窗户里面也不敢张一张。我才放下心来。”
  胡仇听了,暗暗好笑。这明明是我五更回来时,取出包裹,忘记关上的,他偏要说大仙出来了,谁知我就是大仙呢!
  不说宗、胡二人悄悄私谈,且说安抚使衙门,到了次日早起,一个亲兵到东廊房里来寻他伙伴,推门进去,呀!这一吓,非同小可,怪声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杀了人了!”顿时惊动了众人,乱哄哄都来观看。恰好本官又不在家,只得去告禀师爷们。一时间几位师爷都出来了,也是大家吓了个没有主意。
  一面地方上也知道了。因为安抚衙门,出了命案,非同小可,飞也似的去禀报县令。县令闻报,也吓得魂不附体,轿子也来不及坐了,连忙叫备了马,带了仵作各自扳鞍踏镫,加上三鞭,如飞的到了辕门下马。气喘吁吁的跑到里面,与众位师爷匆匆相见。便问:“尸首在哪里?”当下就有地方上的人引到东廊房里来。县令也不敢坐,就站着叫仵作相验。验得:女尸二具,男尸一具,均是被刀杀死,身首仍是相连;另男尸一具,已经身首异处。县令逐一亲身看过,看到那一具,说道:“这一具是身首异处的了!既然没了脑袋,他那颈腔子上,血肉模糊的,又是甚么东西呢?”仵作听说,蹲下来,摸了一摸,又摇了一摇,把它一拉,拉出来。看了看,是半段牛蹄。禀道:“禀老爷,这个死人想来生前是个馋嘴的。他脑袋也没了,缺了吃饭的家伙,还要拿颈腔子吃牛蹄呢!可是没有牙齿,嚼不烂,未曾咽到肚子里去。”县令一声喝断。心下暗想:“这个杀人的,很是从容不迫,他杀了人,还有这闲工夫,开这个心呢!”正在肚子里纳闷,忽听得外面众人,又是一声怪叫。
  未知是何事情,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