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叫做“元”。他何以不知“名从主人”之义,舍去自己“蒙古”二字,改一个“元”字呢?只因他手下有一位光禄大夫太保参预中书省事,姓刘,名秉忠,表字仲晦的。这一位宝货,本来是大中华国瑞州人氏,却自从先世,即投入西辽,做了西辽的大官,成了一家著名的官族。他的祖父,却又投入了金朝,去做金朝的官。到了这位宝货,才投降蒙古,又去做蒙古的官。
  这一大他忽地生了一个“尽忠报国”的心,特地上了一封章奏,说甚么“陛下欲图一统中原,必要行中原的政事,一切典章礼乐制度,皆当取法于中国之尧、舜。中国自唐、虞以来,历代都有朝代之号。今陛下神圣文武,所向无故,将来一定要入主中原,不如先取定一个朝号。据中国‘易经’、乾元之义:乾,乃君象,元,首也。故取朝号,当取一个‘元’字”云云。
  忽必烈览奏大喜,即刻降旨,定了这个“元”字,从此“蒙古”就叫做“元”了。
  忽必烈(以后省称元主)又特降一旨,叫刘秉忠索性定了一切制度。秉忠正要显他的才干学问,巴不得一声奉了旨意,定了好些礼乐、祭祀、舆服、仪卫、官制等条例。又定了许多“开府仪同三司”“仪同三司”“金紫光禄大夫”“银青荣禄大夫”“龙虎卫上将军”“金吾卫上将军”“奉国上将军”“昭勇大将军”等名目,元主一一准从。
  又降旨叫他起造宫殿。秉忠也乐得从事。于是大兴土木,即在燕京起造。
  也不知费了多少年月,耗了多少钱财,方才一一造成。各处题了名字:改“燕京”做“中都”,后来又改为“大都”。官殿落成之后,元主就喜孜孜的,叫钦象大夫,拣了黄道吉日,登殿受贺。到了这日,自是另有一番气象。但是庭燎光中,御炉香里,百官济济跄跄,好象是汉官威仪,却还带着好些腥膻骚臭牛奶酪酥的气味;雕梁画栋,螭陛龙坳,好象是唐官汉阙,却还带着许多骑骆驼,支布幔,拔下解手刀割吃熟牛肉的神情。
  闲话少提。却说元主登殿受贺之际,享尽了皇帝之福,觉得这个滋味很好,不由的越发动了他吞并的心,遂又降下旨意,一面差官去安抚四川、嘉定一带;一面差官去催襄阳一路,务须速速攻下,不许有违。又指拨了两路兵,去攻掠江,淮一带地方。众官奉旨,都是兴兴头头的分头办去。
  只有宋朝这位度宗皇帝,还是一味的荒淫酒色,拱手权奸。只看得一座吴山,一个西湖,便是“洞天福地”。外边的军务吃紧,今日失一邑,明日失一州,一概不闻不问。宫里面任用一个总管太监,叫做巫忠;外面任用一个宰相,叫做贾似道。
  这贾似道,本来是理宗皇帝贾贵妃的兄弟。贾贵妃当时甚是得宠,乘便在理宗跟前代自己兄弟乞恩。理宗遂将他放了一个籍田令,后来慢慢的又做了两任京、湖南北、四川宣抚使,又放过一回蒙古议和大臣,回来就授了知枢密院事,居然是一位宰相了。说也奇怪,那些投降到外国的中国人,反有那“尽忠报国”的心;倒是处在自己本国的中国人,非但没有“尽忠报国”的心,反有了一种“卖国求荣”的心。真是叫人无可奈何了!
  贾似道这厮,出使过一回蒙古之后,不知他受了蒙古人多少贿赂,要卖掉中国江山。那时我并未跟着他去做他的帐房,此时不便造他谣言,所以不曾知道他的细数。但是他自从回国之后,即在临安城外,葛岭地方,购了几百亩地,在那里起造花园,作为别院。就花园里面,起一间半闲堂,叫了捏像的匠人来,将他自己的像捏塑了一个,就同他自己一般大小,手脚都用机关装成,举得起,放得下,以便冬裘夏葛的同它换衣服。这偶像就供在半闲堂中,叫些歌姬,终日轮着班,对着这偶像弹丝品竹。他自己一个人享用得不够,还要弄一个偶像来代他,这岂不是异想天开到极处了么!他又欢喜金玉古董玩物,所以又在园里盖造一间多宝阁,将贿赂所得的古董东西,都罗列在阁上。天天到阁上去抚摩玩弄一回,风雨无阻。这就是他的日行公事了。
  其余认真的军务事件,倒反而一点也不在心上;非但不在心上,并且还授意满朝文武诸臣,瞒着度宗,不叫他知道。当时贾似道威权日重,十日一朝,入朝不拜,朝中文武,哪一个不畏惧他!但听了似道一言,比奉了圣旨还厉害;所以都帮着他去隐满。你想这度宗皇帝,如何不在鼓里做梦呢!
  当时还有一位同知枢密院事,姓留,名梦炎。虽然是个状元及第出身,平生却是一无所长。幸得结识了贾似道,似道提了他一把,就频频升官,授了同知枢密院事。所以他寸于贾似道,总是依阿取容,没有一件事不是禀命而行,惟命是听。慢慢的就做了似道第一心腹人。
  这日似道正在多宝阁中,摆弄一个玉雕的裸体美人,只见门上的人来报说:“留枢密来拜访。”似道便说一声:”请。”那门上翻身出去,不多时便引了梦炎上阁来,梦炎连忙上前打拱问好。似道在太师椅上,慢慢的半抬身说得一个“请”字。梦炎就在旁边坐下。似道先问道:“年兄到此,不知有何见教?”梦炎欠身道:“刚才在院中接着襄阳请兵的文书,说是危在旦夕,樊城被困尤急;所以来与老先生商量。”似道道:“这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