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荣叔侄,教他们自爱,从速回国,不要在这里丢人的。有的主张派人用同乡会名义,向警察署交涉,请警署勒令他们归国的。有主张具函公使馆,请公使馆执行驱逐手续的。沈铭鉴听了,觉得都不尽妥善。只得说道:“我等只求尽了我同乡会的职责便算完事。兄弟以为第二个主张,未免有借外力干涉自己人的意思,万一他们警署付之不理,更为不妥。还是第一个主张与第三个主张同时并用为好。”

  沈铭鉴才说到这里,章器隽已放声哭了出来。走到演台旁边,哽咽着说道:“我到日本来留学,并没犯过法。我叔叔做错了事,又拿手枪打我,你们同乡会不替我出气也罢了,如何倒连我也要驱逐回国?我又没得罪过你们。那一次沈会长要我捐钱,我捐了一百元,我叔叔欺我,你们这些人也欺我,逼得我没有路走,我只有去投海了。”沈铭鉴及众人听了,又见那种可怜的情形,不觉都动了侧隐之心。沈铭鉴指着壁上的传单,向章器隽说道:“我同乡会与你无仇无恨,如何会要驱逐你回国呢?你不见这传单上写出来的事吗?不是归过于我们同乡

  

  会没人过问吗?”章器隽哭辩道:“这传单知是哪个没天良的人发的。传单上说的话,就能作数,我叔叔是应该驱逐,若要驱逐我,我就去投海。”当时座中也有主持公道的,说章器隽尚未成年,便是传单上所说确而有据,我们同乡会也无力可以禁制。只将章筱荣那祸胎驱逐了,即算尽了我同乡会的职责。

  沈铭鉴把这话付表决,赞成的多数,章器隽才不哭了。心中无限欢喜,自度亏得今日出来打听。

  散会归家,也不提起。章筱荣数月来,为张绣宝花费太多,自己的钱用完了,通挪了章器隽的钱用。章器隽料道不久就要驱逐他走了,逼着他要钱。章筱荣只道章器隽仍是闹醋,赌气当了些衣服首饰,将钱还了。次日接着同乡会的信,措词尚还委婉。无非说近来外间喧传张绣宝的事,既有损足下个人道德,复有关浙江同乡会名誉,同人等为尽劝告之责,与其在外国醋海生波受尽干涉,不如仍归上海,任足下逍遥启得,无拘无束。

  这封信送到之后,不知章筱荣如何对付,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沈铭鉴阴谋制恶少章筱荣避地走长崎

  话说章筱荣看了信,与张绣宝说道:“好笑!同乡会写信来劝我回国。话是不错,但是我自己若想回国,随便什么时候都可。我本也不留恋这日本,同乡会有什么权力,能是这般写信来教我回国?我又不是官费,全是掏腰包在这里用。谁能干涉我,有什么拘束?我偏不睬他,看他那同乡会,有什么手段来奈何我。”张绣宝也看了看信道:“我看这信,盖了同乡会的章,信内又称同人等,必不是一两个人随意写来的;一定开过了会议,议决了办法才写的。”章筱荣笑道:“自然是开会议决了才写的。不过同乡会对于自费生,便议决了,有什么力量?不要睬他。”说着,将信撂在一边,仍照常度日。

  章器隽见他接了同乡会的信不做理会,公使馆必要动作的。和他同住了呕气,他的钱又还了我,不如先搬出去。即日在牛噫鹤卷町,寻了个贷间。凡是自己的物件,全搬到新贷间来,也不同章筱荣说话。章筱荣、张绣宝二人心中,正自欢喜,去了一个眼中之钉,四处打听了一会,知道同乡会那日开会的情形,并已写信到公使馆去了。张绣宝也有些害怕,说我们住在这里,终日悬心吊胆,何必不回到上海去过我们的快活日月,章筱荣不依道:“同乡会不是这般举动,我本不是来留学的,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愿意回去?他们既是这样不给我的面子,

  

  我倒要在这里,看他们有些什么本领。这日本莫说公使馆,袁世凯要有办法,那些亡命客也没地方立足了。我们只要不违反日本的法律,公使馆能拿我怎样?你尽管放心,充其量,不过在日本暂时出了浙江的籍。难道做了浙江省的人,便不要吃饭不成?”张绣宝见是这般说,也登时放大了胆。

  又住了几日,全不见公使馆有一些儿动作,章筱荣更是兴头不过,特意跑到几个同乡的家里,趾高气扬的说道:“我这几日坐在家中不敢出外,惟恐公使馆派人来驱逐我回国;我不在家中,又要加我的罪名,说我避匿不受驱逐。谁知等了几日,全不见一些儿影响,等得我焦躁起来了,特意到你们家来打听打听。你们那日是到了会的,到底是如何议决的?只怕是当书记的偷懒,不曾写信到公使馆去。不然,便是沈会长先生赏我的脸,不肯要我丢人,当众议决之后,背地里又嘱咐书记不用写。据我想,若不是这样,岂有堂堂的浙江同乡会,写信到公使馆要驱逐一个绝无抵抗力的自费生,公使馆有不竭力奉行的吗?若真是沈会长先生赏我的脸,我倒得去谢谢他,不可辜负了他这番美意。”章筱荣这几句话不要紧,只气得那几个同乡的都咬牙切齿恨起来,不约而同的跑到事务所,争着向沈铭鉴说诉,均是一般口吻。沈铭鉴笑了笑说道:“我早知道公使馆是办不到的。我等也只求经了这番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