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这房四叠半每月只有四块钱租钱,你看不是便宜极了吗?”何达武道:“这真便宜,难得难得。有现成便宜房子不住,另向别处找贵的,未免太蠢了。

  我于今住在小石川,那样冷静的地方,又是从亲戚手中分租出来的,每叠席子一月还得花一元二角。我退了现在的房子,住到这里来,专就房子一项,不但不多花钱,每月还得省几文。

  衣食住三字,住字是不生问题了。你当了的衣服,我包能教老周赎给你。半年几个月内,可不新制,衣字也没有问题。我两个做夫妇成问题的,就是吃饭一桩事。有一名公费,不怕不够,我去年初到东京来,要学日本话,每月硬顶硬的,要冤枉花三块钱的学费。来去的电车,也和学费差不多,于今不学日本话了,也无坐电车的必要。这两项意外的耗费,都省下来,弥补你一个人的伙食,纵差也就有限。你若真能照我计算,谨小慎微的过下去,我虽多一房家室,简直和单独一个人的使费一般。”

  松子道:“好是很好,但是要现在的我,才肯跟你过这种

  

  日月。去年以前的我,你就不要转这种念头了。”何达武道:“现在的你,和去年以前的你,有什么分别呢?”松子见何达武问他,便笑答道:“这不容易明白吗?去年以前,我的生活程度很高,老周在牛噫区那种供应我,我还觉得不遂意,时常向老周吵闹,要增加零用。自老周回国去后,直到于今,生活一日艰难一日,这才知道自食其力的实不容易。我平时见了一般收入短少的人,用钱鄙吝,我最瞧不起,骂他们是鄙吝鬼。

  像老郑那样的人,和我同住的时候,也不知受了我多少形容挖苦的话。近来轮到我自谋生活,每月没有固定的收入,手中一窘迫起来,就是几文钱的山芋,没有这几文钱,那店里便不肯白拿山芋给你。越是窘迫,越不能向亲友处活动。值钱的衣服首饰,早被老周当了个干净,次等的不到一个月,也被我当光了。自己手边没有钱,又没有可当的东西,这时候去向亲友开口,莫说亲友十九是不肯通融的,便是这么亲类这个朋友在平日对别人长肯拿出钱来帮助,而我自己只因没有固定收入作抵款,不能随口说出还期,那开口时的勇气,早已馁了几分。还有一层境况,我近来常在生活困苦之中,才领略出来,有钱的人决不知道这层苦处。”

  何达武笑道:“我看你身上穿的,那里有丝毫穷样子。怎么倒说的这般可怜?”松子道:“你看我身上越是没有穷样子,骨子里越是穷苦的不堪。我因为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大阔人,用不着说假话来哄你。我身上若不这么穿着,连这四叠半的房间都够不上住了。我刚才说还有一层困苦的境状,就是去向亲友开口,还不曾见着亲友的面,心中只在打算见面应如何说法。

  那颗心就不由得砰砰的跳动,哪怕是时常见面,无话不谈的亲友,一到了这种时候,连自己的口舌都钝了许多,仿佛做了一件对不起人的事,说不出口似的。每每发声已到了喉咙里,禁

  

  不住脸一红,声音又咽住了。亲友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处,还照着平常见面的样和我攀谈,说也有,笑也有,我心里就更着急,恐怕万一开出口来,没有希望,怎么好意思出门呢。是这么以心问口,以口问心,从动念向亲友告贷起,到实行开口为止,也不知轮回想了多少次,红了几次脸,逼到尽头处,才决然一声说了出来。而说时所措的词,总说不到打算要说的一半,便是这说出来的一半,还是缩瑟不堪,绝不像平时见面的谈话那么圆转自如。因此亲友虽有帮助的力量,见了我这么寒碜的样子,料得十有八九没有偿还的能力,就设法推诿起来了。这种日月,我虽经过得不久,然已是过的害怕极了。所以决心只要有人能供给我最低限度的生活,我就愿意从他,免得日日在困苦中,处处承望有钱人的颜色。”

  何达武笑道:“我却不曾经过很阔的生活,也不曾度过你这种穷苦的日月,你既愿依从我刚才提出的三件事,我两个就做一会夫妻试试看。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是自己烧饭吃吗?”松子道:“我厨房用的器具都有,还是老周留下来给我的。

  不过我自己烧饭吃的时候很少,新搬到这里来的一个月以内,因将老周留下来的柜子、桌子和零星器皿,变卖了二十来块钱,才买了些油盐柴米之类,自炊自吃。只一个月的光景,没有成趸的钱去买柴米。有时买几个钱的山芋吃,有时在别人家吃一顿,归家的时候顺路带几片面包,饿了就吃。”何达武道:“你在学校里担任教授,没饭吃的吗?”松子笑着摇头。

  何达武从怀中摸出钱包来,数了五块钱钞票,交给松子道:“你今日就把柴米油盐酱醋茶,都酌量办些来,从今日起,我就实行住在这里,做你的丈夫了。”松子喜孜孜的接了,问道:“你的行李不去搬来吗?”何达武想了想道:“我的行李,迟早去搬都没要紧,且在这里过了今夜再说。”松子道:“我就

  

  去向房主说一声,等歇房主若来问你,你就说是我的丈夫,才从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