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寝宫,一发华丽。后两进皆宫女职司之局。韩氏独居一处,十分欢喜。王又嫌庄上人少,重又另拨宫嫔,并拨长住令史一名,管事两名,太监两名,居然与宫中款式无二。王爱韩氏如掌上之珠,一住数月,竟忘回省。其时韩氏已受孕了,极谏福王回宫,以免物议。长史亦时时禀请,遂择日还宫,临行甚不割舍韩氏。自此合庄上人俱恭维韩氏。
福王至汴城,恰值万寿,遂进京称祝,又留在朝领班,不觉又是数月。其时韩氏将次临盆,令史欲禀请福王来庄,而福王恰好自京回汴,一得此信,遂即赶来,韩氏已经分娩。福王询其情由,韩氏云:"于十一月十二日半夜,将临盆时,见有白光一道,直射窗棂,产下来可惜是个女的。"福王道:"男女一般,有何分别。"抱起一看,十分清秀。原来福王尚无庶子,因而心中大喜,赐名曰瑶华,又赏了多少金银缎匹。韩氏因产后不善调理,于是常常多病,而福王淫性不改,仍须缠绕。韩氏不堪,遂暗嘱令史,禀请回宫。忽闻得川省不靖,复又进京讨差,奉旨令其往四川监军。韩氏正好安闲养病。两三年后,病亦就痊。从前嫌福王缠绕不清,今则闲旷日久,颇怨孤帏寂寞。
王庄原近尤家镇,镇上尼庵甚多,内惟永宁庵的尼僧最多,常在富贵人家走动,韩氏到庄后,即有庵内尼僧打通令史,许其出入。这尼僧人品俊俏,语言伶俐,法名叫做静缘,常常到庄趋奉,韩氏允代其披剃一徒,骗得银钱却也不少。这年七月十五日,是盂兰盆会,大是热闹,先期来请。这韩氏也想出门走走解闷,遂吩咐令史备轿,明日往尼庵烧香。
次晨梳洗了,奶娘带了瑶华郡主,一同来到尼庵,不消说是迎接趋奉,请各处拈了香,遂请斋堂坐下,吃过茶到各处游玩了一回,见静缘房内雅致,遂就外间坐下。侍女们报说,里间有个妇人坐着。韩氏遂唤静缘邀来闲话,不一时走将出来,韩氏把他上下一看,委是一个俊俏佳人,忙与见礼,及至坐近,观其眉目之间,有一股清气逼人,十分爱慕。
看官,你道是谁?原来就是无碍子,要识认韩氏,好保护瑶华,故先在此。韩氏与他言语,简而且明,并无寻常妇女气局。于是绵绵问答,气味相投,众尼会意,就把斋供设在此间,韩氏就留无碍子一同坐食。韩氏因问道:"师父,你从何处到此?"无碍子道:"云游无定,随遇而安。"又问起出身处所,母家姓甚,曾字人否,法名叫做什么?"无碍子道:"我本赵州人,母家姓计,也曾许字方姓,望门寡了,故就学道,自家起个道号,叫做无碍子。"韩氏道:"今年多少法算?"无碍子道:"五十六岁。"韩氏同这些尼僧妇女都吃一惊,都道:"我们只估这位大师二十余岁。"无碍子道: "方外人却无事萦心,故不见老。"
正说着,只见乳母抱了瑶华来。无碍子见了道:"这位是谁?"韩氏道:"是郡主。"无碍子抱将过来一看道:"好个有福气的郡主,只不要与等闲人抚养,恐坏了他的前程。"那瑶华见了无碍子,嬉笑自若,说:"到我家去耍。"无碍子道:"好,我也要来耍耍。"韩氏道:"师父有暇,肯到我庄上暂住几天么?"无碍子笑道:"有甚不肯,但恐王府上礼节多,容不得我们野性的人。"韩氏道:"我们王爷平时也讲究这些,况现在往四川监军去了。我明日打轿来接你。"无碍子道:"我不在此间住。"韩氏道:"师爷住在那里?"无碍子道:
"离这里四五十里,有个再生庵,在那里住着。"韩氏道:"这也不远,明日务必光降。"无碍子道:"且容再商,尚有小事,不得奉陪了。"遂起身而去。韩氏送至大殿方回。众尼又请游庵,这房里坐一会,那房里坐一会,看看天将就晚,这静缘摆下供来,亲自把盏劝餐,语言调笑,无非是一派奉承,韩氏如何不快乐。不一回,又唤徒弟们来轮番把盏,说不尽许多殷勤俗套,直饮到更深时候方才完席。韩氏即令侍女传知副史,打轿伺候。静缘坚留暂宿庵内,明日竟同那位师父一齐回庄也好。韩氏道:"这个使不得,我明日另行打轿,来这里接他。你们看他不来,可差个人到原住的庵里,催他务必早来。"静缘答应了,小尼来报:"轿夫伺候齐了。"随即起身上轿,众尼直送出山门才回。
再说韩氏到家,即吩咐令史说:"明日一早备轿去尼庵里接一位道姑来庄上嬉耍。"令史即时答应,才回寝宫安歇。一觉醒来,日已横窗,似乎宿醒未醒,意欲再躺一回,只见奶娘鲍氏,抱着瑶华哭进房来。韩氏忙问为何?鲍氏道:"昨晚郡主回家后,只管说,在庵内所见的那个师父,夫人说要请他来,郡主十分挂念,又不知夫人所说是真是假,夜间连睡都不安稳,今早天才发亮就起来了,只管催婢子来看,可曾去接否。婢子打听得,夫人尚未起身,故不即来,郡主就不依,哭泣不止,故尔抱来。夫人可吩咐一声,郡主就信了。"
韩氏道:"我道为什么,我说了接他来,有什么假的?"遂令侍女去问令史,可曾去接。侍女去不多时,来复道:"已去半日,想必就来了。"韩氏听说,即时起身,赶着梳洗,方才完毕,早有太监们在宫门口回道:"这位师父没有来,倒是永宁庵尼姑来回夫人的话,可要叫他进来?"韩氏道:"那位师父为什么不来,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