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家门绝了嗣,祖宗有灵,也应含笑地下,断无埋怨子孙之理。”文天祥听了,不觉流下泪来,叹口气道:“难得你们都是义气干霄,叫我不胜钦佩。可恨那班没良心的猪狗,食禄万钟,还不如你们一介平民忠心报国。既然如此,你们且退去,等我筹备军饷,即日动身便了。”军士们如雷似的答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过了几日,文天祥又招了三千余名军士,凑成一万人马。文天祥又写了几封信,劝邻近各郡兴兵勤王。怎奈没一个人答应。文天祥无奈,只得收拾了军粮器械,也不择吉日,便带了大小将校,领着一万人马,无日无夜的奔向临安而来。

  行了几日,忽前军探子报道:“前面去此半里多路,有一队人马扎在那里,不知是哪里来的。”文天祥把手一挥道:“再探再报。”探子去后,文天祥便下令军中严整队伍,徐徐而进。正是:欲将碧血冲霄汉,誓剖丹心照斗牛。

  欲知这一队人马究竟是从何而来,且听下面分解。


  第二回

  张世杰焦山败绩郑虎臣漳洲诛奸

  诗曰:半壁江山几劫灰,一朝民贼岂无才?江南人物摧将尽,绝世英雄带泪来。碧血横飞天欲泣,奸雄授首雾重开。奈他已失中原鹿,竖尽长幡唤不回!

  话说文天祥那日正行之间,忽闻探子报说前面有一队军马扎住,不知是哪里来的。正惊疑问,忽见探子又来报道:“探得前面军马系京湖都统张世杰,由郢州到此来勤王的。”文天祥听了大喜,把手一摆,探子退下去了。

  天祥便下令叫军士加速前进,去会张世杰。原来这张世杰系范阳人氏,也是一位丹心赤胆、舍死报国的英雄,所以文天祥一听说是他,便非常欢喜,催着士卒火速前进。不一回军马到了张世杰营前,此时张世杰也早有探子报知文天祥来了,连忙大开营门,接了进去。到帐中两人行了礼,分宾主坐下,各叙了来意,又论了一番时势,都是感叹不已。当日文天祥的军马便在此处下寨了。次日黎明,三声炮响,鼓角齐鸣,两军会在一处,一齐拔寨启行。

  从此早行暮歇,不一日到了临安城外,下了寨。那满朝文武得知勤王兵到,就如六月大旱里得了甘霖一般,好不欢喜。次日,文天祥、张世杰入朝见了圣上,不免是慰劳一番罢了。退下朝来,陈宜中接着他俩人,便邀到他衙中去商议国事。却说此时朝中正是陈宜中当权,他却为人多疑,凡是总要矫情独断,以此颇为人所疵议。当日文、张二人到他衙中议论了一回国事,那张世杰本是天生情性鲠直,说话不晓得检点的,却偏遇着这陈宜中多疑的人,是句句话都有用意的。张世杰说话中间,不晓得哪一句话又被他听得起了疑心了,却又不敢说什么,因暗忖道:“我不如将他手下的兵马调到别处去,却把别处的兵马调到他辖下,那时就让他有异志,手下将校皆非心腹,他就也无能为了。”想定主意,便假着向张世杰笑道:“将军一片忠诚,远来勤王,锐锋未试,本不敢遽调麾下士卒;但目下禁城中实在空虚,想将军麾下定皆健卒,可否暂调到禁城里防备不虞?等别处兵马调到时,再将将军麾下调回,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那张世杰是直性的人,哪里晓得有什么用意,便应声道:“防备禁城,乃一刻不可少之兵,有何不可;末将只要苟有所指挥,得驰驱于疆场,随便哪里的兵马都可以,又何必一定要把这支兵马调回呢?”宜中听了,正中下怀。次日,果然把张世杰的兵马一齐调到禁城里来,过两日却向别处去调了一支兵马,叫张世杰带领,又时时察张世杰的神色,见他毫不在意,这才略略放心些;却哪里晓得,只因他把兵马这一调,后来就误得大事不浅了。正是:休疑志士怀心意,致误军前失指挥。

  这是后话,不提。却说张世杰、文天祥到了临安,朝野上下,人心稍安。

  不久,张世杰又克复了饶州,陈宜中这才信他是赤心报国,倒悔从前不该疑心他,便在圣上前极力称赞张世杰的将才堪为大帅。帝显听了他的话,便命张世杰总都督府诸军事。张世杰得了兵权,便遣将分兵四出征讨,虽然也克复了几处城池,无如此时大势已去,元军四面压境而来,张世杰独力难支,顾此失彼,连日建康、常州、岳州、荆南等处相继失陷,边警日急。文天祥见时势不好,便上疏建策,大意谓:宜分境内为四镇,各建都统以统之;已 失中原鹿——在中原失去了帝位、政权。

  失之地就责四都统克复,那时地大力众,足以抗敌。彼备多力分,必疲于奔命,我以逸待劳,乘间而出,则敌不难却矣。这疏一上,那帝显是不晓得什么的,朝中大臣却都以为书生迂谈,付之一笑,置之不问。可惜文天祥一片丹心,竟被几个庸夫俗子付之东流。这倒罢了,不几日忽然降了一道诏书,命文天祥出知平江府事。这诏书一下,只吓得张世杰如半空中起个霹雳,不知从何而起,连忙想要去谏止,怎奈诏命已下,不可挽回。可怜辜负了文天祥一腔热血,忙忙地跑到临安来,未交一战,未杀一敌,朝廷却把他降出平江府去了。文天祥也晓得是朝臣忌他多言,没奈何,只得垂头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