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里出火,嘴里咽唾沫。又歇了半天,饿的实在难熬,正在哭不得,笑不得。黄升想要招呼莫是仁到跟前同他商量,忽听房门响处,走进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史湘泉。史湘泉进门之后,先问了莫是仁两句话,又同他鬼鬼祟祟的说了好半天,才满脸堆着笑过来,对黄升说道:“今儿倒叫大爷在这里受委屈了。我把大爷送在这里,不过暂时遮人耳目。你二位进来之后,我就立刻送信给你东家,原想等他一来,只要具张保状,今晚将你二位保去,等到明天再来听审。谁知我一片好心,你东家全然不睬,到如今一个回信也没有,这事叫我怎么办呢?这里头脏肮得很,怎么好委屈你二位。但是再停一刻,一交三鼓,他再不来料理,上头新派的这位查班房的苟大爷,最是铁面无私的,翻转脸就不认人,那可怎么好呢?”黄升心上也甚是着急,踌躇了半晌道:“我们东家他最是要面子的人,晓得我们在这里受罪,他没有不来保的。只怕送信的人不妥当,拜托你再打发一个妥当的人去招呼一声,等到出去,明天一块儿总谢。”史湘泉诺诺连声,还说他们这些人真的靠不住,总得我自己去走一趟。黄升愈加感激。史湘泉又问他吃饭没有?倘若肚子饿了,要吃什么,只要招呼我们这莫伙计就是了,说完扬长而去。
  原来黄升等二人被伊等骗来,押进班房之后,史湘泉便去找到刁占桂,托他到黄员外家去送信。他们本是串通一气的,而且这黄家又是刁占桂熟门熟路,乐得送信,叫他来保,又做得好人,又可于中取利,满口答应,拔起脚来就走。到了黄家不等通报,大家都是认得的,便一直让他到书房坐下,少停,黄员外出来,还以为县官果然准了他的状子,把他的家人传去质对,一心以为一定打赢官司的了,满心欢喜,而且还着实感激刁占桂,说全亏他做的好状子,替我出这一口气,他这来一定有什么好消息,立刻出来相见,连说:“费心拖步②,本官审的如何,想必有什么好消息,所以为尊驾亲自来的。”刁占桂一听这话不对,知道他尚在梦中,主意打定,现在暂不同他说穿,且把他也哄到衙门里去,那时瓮中捉鳖③,任凭你有多少看他敢不拿出来!转念一想,这话也不可说得十二分斩钉截铁,停刻到了衙门,对穿是非,显见得是我一人骗他,那时候冤仇都结在我一人身上,以后不好见面,不如仍旧还他一个糊里糊涂,将来便不能怪我一个。计议已定,便对黄员外道:“我想我的那张状子,原是十拿九稳的,任凭老爷如何精明,在堂上的时候,他不便马上批准,少不得要批驳两句,为的是府上有钱,他做官的人,不能不掩饰掩饰大众的耳目,等到退堂之后,再拿我们状子一看,找不出一点破绽,就是要批驳也无从批驳。所以到得后来,只好批准。刚才我亦从家里出来,听见说已经传府上的人前去对质,看来这官司赢的面子居多。衙门前几个伙计,都说停会老爷坐堂,管家上去回说,倒是一件要紧的事情,一个回的不好,恐于大事有碍,现在一齐还在茶店里候着。顶好你大先生自己去交代他们几句,免得上堂之后,被巫家的人驳倒,反为不好。”黄员外一听他话,甚是有理,便说:“你的话不错,他们既还在茶店里,我们此刻就去。”刁占桂又说道:“这件事,你可晓得是争气不争财的。衙门前几个朋友,为的你大先生慷慨,谁不巴望你赢官司。”黄员外道:“只要官司赢,花两个钱算什么?”说着,又同刁占桂商量这一趟去,须得带两个做费用。刁占桂道:“这个自然,真正大先生是个明白人。”黄员外又问他约莫要多少?刁占桂道:“大先生,你这一去谁不认得,谁不奉承?如若要依他们的心愿,就是你倾家荡产送给他们,他们亦决计不会嫌多。但是有我在里头,有些冤枉钱,也不能叫你大先生去花费,料想他们也无甚说得。现在依我之见,大先生先带千把吊去,叫他们吃碗茶,等到官司断定下来,果然赢了,再打总的酬谢。”黄员外之意,似乎嫌多。刁占桂说:“你大先生不比别人,你一出门骡马成群,谁不知道财神下降,少了能够出手吗?”黄员外道:“你在这里抽袋烟,等我进去换件衣服,出来一同去。”刁占桂道:“迟了怕误事,我们须快去方好。”黄员外道:“晓得。”连忙进去更换衣裳不提。
  且说招进财自从叫徒弟在茶楼窥探消息去后,自己也不出门,便在家中候信。不到两个时辰,徒弟回来,把史湘泉叫他伙计赵三,如何设计,把黄家抱告家人同着佃户王小三骗到衙前,如何私押在班房,如何找到刁占桂,叫他到黄家报信,再把黄员外骗到,一同关押,便好布置他们,叫他们拿钱的话,前前后后,详细情形述了一遍。招书办听完把舌头一伸,心下想道:“真好厉害!你们如此做事,竟把我瞒得铁桶一般。哼哼!你们暂且不要开心,等我去送个信给黄家,揭破你们诡计,包你一天大事,瓦解冰消,看你还有什么法子好想。主意打定,悄然出门径到黄家,找着门上人,先问大先生在家不在?门上人道:“刚正在书房里同一个人说话哩!”招书办道:“是那一个?”门上人不知就里,便告诉他道:“是衙门前一个代书的,姓刁的。”招书办一听是他,便悄悄的骗门上人道:“我也是衙门里来的,是你大爷叫人来请我的,然他既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