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这是没法的事,你叫小姐也不用着急,保养保养就好的,我叫你姑来看你们罢。”
  说着走出来,望大众说:“还好,没有少甚么东西。”一面去叫了他老婆郝氏同打湖北带来的一个粗老妈子,进去服侍这位静如小姐同那位未正名的姨太太,又密密的吩咐他们不许声张。郝氏到了房里,先走到小姐身边一间看,浑身剥得赤条条的,那两条腿上都是血液淋漓,骂了一声:“瘟强盗,怎么这样狠心,弄到这个样子。”一面叫那老妈子去打水,再去看看他的女儿也与小姐差不多,那老妈子打了水来,这两位皆不能起牀,郝氏替他们揩擦干净,另外拿衣裤替他们穿好。那位贾少爷睡在厢房里,始终没有敢出来。张全一面叫人飞马去通知贾大人,一面到文武衙门去报案。那彰德府安阳县同城守营得了信,飞赶出来,看了看被盗的情形。那安阳县又带了些玉真散出来看着替范大人上了,包扎完毕,然后同着大众,要到那边房里去看,张全说是小姐们吓坏了没有能起牀,请不必进去看罢。这几位自然不进去,查了一查失的东西,只小姐们随身戴的首饰同两件衣服,其实连那衣服大约这班强盗也不见得要,不过拿来揩揩身体甩在外头,被人家捡了去的。所以,那张失单无论怎样估计也不过值五六十两银子。贾臬台的清名因此格外昭著,这班强盗于贾臬台也不为无恩呢。
  那个替贾臬台报信的家人,走到半路上已经碰着贾臬台从那位同门家里回来。这家人把被盗的情形略为回了一回,贾臬台连忙催着牲口加紧的赶了回店。张全看见车到门口,抢前走了两步,附着贾臬台耳朵回道:“东西没有失甚么,只是小姐同家人女儿都很吃了点苦,现在还不能起牀,地方官面前却没有同他说,范大人受的伤很不轻。”贾臬台点了点头走进店房,那府县文武赶紧到院子里站班迎接,贾臬台让着进了堂屋,文武官都请了安。彰德府说道:“卑府们防护不周,致令大人受惊,罪该万死!”贾臬台道:“兄弟做了十几年的官一个钱没有,这点行装大约比那书馆的寒士还不如,这些强盗谅来以为是那些囊囊丰盈的显宦过境,必定有点油水,哪晓得碰到兄弟这个穷官,他们也算上了当。在我兄弟失点东西没甚要紧,就是我这点行李全数奉送也不值甚么。倒是这样的官塘大道官府过境尚要被抢,那商家邸客更不堪设想了。我兄弟上年在这里看印的时候,真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我兄弟有甚么本事?
  也全仗我们那位伙计好。”这几句话说的那府里县里汗流浃背,一个道:“卑府该死!”一个道:“卑职该死!”贾臬台又道:“这位范廉访是我兄弟,约他同进京,带累他受伤,我真对他不住,诸位大约看见过了,不知道要紧不要紧?我很不放心,急于要看看他呢。”那安阳县忙回道:“范大人的伤痕,卑职已细细的看过,是不致命的,卑职已把自己合的顶好玉真散亲手替范大人上了,才包扎好,这玉真散与铺家卖的不同,上年卑职的家母也是在道儿上被强盗砍了一刀,上过就收口。
  又一回拿到一个强盗,带了重伤不能取供,上了这药登时就好,这是卑职家母同强盗一齐试验过,很有灵验的。”贾臬台听他把话说急了,弄成连刀块儿真不成话,也不禁一笑,这位安阳县自己也觉着很有些难为情,只好搭讪着说道:“就请大人进去看看范大人罢。”于是大家一齐走进上房里,贾臬台走到范星圃面前问道:“老弟你怎么样?”那范星圃还能喘嘘颤巍巍的说道:“这会子疼的好些。”那神气看上去也还清醒。大家略略放心了点,仍旧退出外间坐谈。那县官又拿马夹子坐到店门口,把街坊地保同打更的每人打了几百个板子,勒限破案。
  营里也赶紧派人四出缉拿,有的说:“东乡某村是个贼窝。”
  有的说:“我前天听见北乡某村来了些不相干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查。”有的说:“新近截了两个梁子,恐怕就是那班人散下来做的。”不过讲的那些马后炮的话,这是做官的长技,诸位想也听熟了,做书的也不去细细的叙他。这些文武敷衍了半天起身告辞,贾臬台送了客进来,然后走进下首房间,看他那位令媛静如小姐,同那位未正名的如夫人小双子,两人都是面如纸白,浑身软瘫在炕上。贾臬台也只得说道:“横逆之来无可奈何,不能怪你们的,你们静静的养罢。”坐了一会,看那静如小姐似乎睡着的时候,就坐到小双子炕上低低的问道:“怎么样的?”小双子道:“昨夜我刚睡着,听见外头人声嘈杂惊醒了,吓的不敢动,不多一刻,就跑进房来二十个人,嘴里似乎说是来讨债的,却把我同小姐衣裤扯个干净,一个一个的轮流着来弄,里头还有两个又粗又大的汉子,叫我怎么吃得住呢!而且一个才出来一个又进去,接连不断弄的里头涨得要死。还是强盗走了,我妈拿水来替我慢慢的擦了一阵,才好过些,现在肿的不象样子了,怎么好呢?”说着又哭,贾臬台也只得安慰了两句道:“不要紧,调养一两天就复原的。”息了三四天,看那范星圃已能略进饮食,这两位小姐姑娘也能撑着起牀,张全密密的回贾臬台道:“前天,这班强盗口里是吵说报仇的,老爷从前在这里做官很风厉,办的匪也不少,那里没有甚么仇人,久住着恐怕不便,不如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