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总算得手,连着作了几案,很捞摸了一些油水。后来由李成提议,要到安庆地方去,因为他本来是个竹工,手艺很不错,未曾入伍之先,即在那里作过生意的。三个人听了,全都赞成。
  他们原是一身如寄,四海为家的,什么地方又不可以去呢?当下便从淮安的地面,入了安徽的境界。行程非止一日,这才到了安庆。也是合该有事。有一天,李成一个人走在街上,遇见了他旧日同行的朋友,叫作纪顺的,两人立谈了一回,纪顺便邀他到家里动员,李成也自欣然愿往。及至到了纪家,待茶待饭,十分亲热。纪顺有个妹妹,唤作阿巧,见了李成,有些眉来眼去。请想李成能有什么好心,遇着这个事,自然格外留恋。偏是那个纪顺,枉自生着两双眼睛,却与瞎子一样,连一点儿的风色也看不来出,还要引狼入室,开门揖盗起来。他对李成说,近来接了大批的竹工,一人难于赶做,要请给帮忙,就在家中吃住,将来完工以后,少不得照例酬谢的。李成一听,正中下怀,立时便答应下来,说今天收拾东西,明日即当践约。等到回去以后,见了三个伙伴,便如此这般的把事情言明,说那女子姿色很是不错,容我勾搭成功,设法将她拐走,到了别的地方,再把她一卖,岂不是一宗稳当的生意。三人听了,自然没有不赞成的道理。
  次日李成来到纪家,做起工来,格外肯卖气力。纪顺见了,非常喜欢,更把他当作至友看待,一切绝无回避。纪顺的老婆也是个木头似的人,从不想到有什么意外。况且住在一处,也防备不了许多。白日仅眉眼传情,黑夜便可开门相就,因此顺水行舟,毫无阻难,过了没有几天的工夫,李成跟阿巧便已有了苟且之事。经过一番甘言哄骗之后,阿巧已是允许同逃。李成便抽空出来,去跟伙伴计议,一切都商量好了,马标忽然说道:“这事有些不妥。你们两个人,要是同时失踪,太显而易见了。那时纪顺指名控告下来,不但立时追拿,将来还要通缉,眼见得是要走不开的;倘若有了失闪,我们三个人也要受到连累,岂不是拐不成人,反把自己害了吗。”金宏跟陈禹一听,也都齐称有理。李成便向马标问道:“依你说,应该怎么样呢,莫非费了一番心机,事到如今,反倒罢了不成?”
  马标道:“你不要扫兴,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是由我们三个人,先把她带走。好在你已经说过,工是快要做完的了,只须给你留下地点,随后赶去,便能会面。这么一办,便可一些儿不露痕迹,纪顺万疑不到你的身上来。纵然去告,也只能说是走失人口,讲不到拐逃二字,岂不是千妥万当的么。”李成听了,虽然不大乐意,无奈金宏、陈禹二人,因为自身利害的关系,深恐同时被获遭擒,实在有些犯不上,所以也极力赞成马标的主张。俗话说得好,三人中,则从二人之言。何况说是四个人内,倒有三人一致呢。李成至此,有些孤掌难鸣,继而略加思索,觉得他们三个人,彼此互相监视,大概也不至于出了什么舛错,便就委委屈屈的答应了。及至到得约定的那一日,天光还未破晓之际,马标便来到纪家门前等候。李成悄悄地将阿巧领了出来,问金宏、陈禹时,说已在船上等。李成便对阿巧说,先跟这位朋友走,我随后就到。阿巧至此,已入牢笼,还有什么可讲的,只好含悲忍痛,跟着马标走了。李成把门掩上,依然回去睡觉,仿佛没事的一般。
  直到天亮以后,大家全都起床。纪顺夫妇见门虚掩着,心里把不住的跳,以为是夜间失了盗,等到检查,东西都不短,只短了一个活人,这才大惊小怪起来。李成装作不知,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皱眉叹气的说:“这可真是想不到的事情。”后来又替他们出主意,叫去禀官追究。谁知纪顺活了这么大,从来就不曾进过衙门,听了这个话,一时满腹犹疑,不得开口。他老婆便道:“算了罢,人已经走了,还找这些麻烦干什么。想那姑娘,从先给她说婆家,东家她也不乐意,西家她也不点头,如今不辞而别,一定是跟着人家走了。她既然出于本心,咱更乐得省心省事,说不定隔一年半载,再登门来认亲呢,何必忙着去找她,闹得费力不讨好哇。”纪顺听了,便连连点头,口称有理。这件事情,就此偃旗息鼓,便作为罢论了。李成见他们夫妇如此和平处事,心里是懊悔得了不得,深恨马标多事,把猫儿看作老虎了,恨不得立时赶上前去,跟他们一路走,方才放心,无奈一时不得脱身,只好捺住了性子,依然做工。
  到得吃过午饭以后,纪顺有事出去了,忽见金宏、陈禹二人一同前来找他。李成吃了一惊,不晓得出了什么变故。当下把二人引到自己做工的屋内,悄悄地询问。二人都低声窃骂,说马标不是个东西。原来他把阿巧领到船上,设计支开两个人去买物件,等到回来时,船跟人早已踪迹不见。二人沿岸赶了一程,也没有赶上,阿巧算是叫他一个人给拐走了。李成至此,方才觉悟以前所说,皆是上了马标的圈套,分明是自己做熟了的饭,却让别人给吃了,心中那番痛恨,自然是难以言喻,恨不能立时找着马标跟他相拼,才出得这口气,哪里还有什么心肠再往下做工。等到纪顺回来,便推说有两个同乡前来找他,有要紧的事情等着去办,一天也是不能耽搁的。纪顺并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