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回山后,跨马入城。经过朱家庄,蓦见一女娘,年才及笄,虽裙布荆饰,自具雅淡风流。那女子见云福目不转睛,即逡巡闭门避去。云福在马上神魂稍定,叫家人暗志门首,驱马回府,回复父命。即命家人暗暗查问前看女娘,何姓何名,可有父兄,可曾婚配。
  家人领命,不一时打听明白,回报公子 :“此女娘姓朱, 名秀霞。父亲朱百容,在城里做猪肉店生理。长兄朱能,素有大志,本年新进浵官,后移文就武,教习拳棒,手下教习徒弟百余。父了日夜俱不在家,只有母冯氏相伴,未曾婚配 。” 公子闻说大喜,即命心腹家人胡成,带白金二百,往猪肉店与朱百容说亲。胡成领命至店,朱百容在柜面相迎,便问:
  “足下高姓大名,光临小店,有何贵事?”胡成道:“在下胡 成,现在驸马府为亲随。奉三公子之命,有事拜求足下。你就是朱百容叔台否?”百容道:“不敢,在下便是。有何钧谕请道其详 。”胡成道 :“我家公子素仰令爱,德比孟光,貌逾西子,意欲纳为偏宠,特令小人送聘金二百,望乞笑纳。恳赐庚书,待小人复命 。”
  百容当下沉吟,便道 :“公子过爱,本当从命,奈小女貌 鄙,不堪箕帚,况属许人,不敢如命。烦管家善复公子。幸甚,幸甚 !”
  胡成道 :“足下何必饰词。公子稔闻令爱尚未婚配,是以 着小人说亲。足下如此推搪,岂驸马少爷不堪匹敌么?”
  百容道 :“不是此说。小女实实已许人家,断难从命。管 家请回。在下生意临门,不能久于陪奉。恕罪,恕罪 !”说罢, 即起身往肉台去。
  胡成怒道 :“你如此乔难,回去禀知公子,怕你大祸临头, 火燃眉睫,那时方知今日之错 。”说罢,怒气冲冲不别而去。 百容见此光景,连忙归家,把冯氏母女二人着实训诲一番,嘱她闭门藏英,不可挨门凭壁,恐招强暴之辱,致贻多露之羞。
  嘱罢,即回店去。
  且说胡成回府,直把百容却亲之事诉明。公子云福即时怒气冲冠,说 :“可恶狗才,如此刁难!我看你女日后嫁与谁家。 吾弄得你家散人亡,不算公子手段 。”胡成道 :“公子不必动气,明日再过朱家庄,务必抢他女儿回来,看他允亲不允 。” 云福道 :“你说得是。迟日再摆布他 。”
  不觉过了数天。是日八月初三,乃襄阳县知县生日。这知县姓雷,名象星,乃浙江人氏,与云福乃连衿之亲。是日云福奉父命,带齐礼物,往县衙恭贺。县官摆酒相待,留连至夜。
  饮到初更告别,大醉上马,数个家人拥扶而去。
  云福经过朱家庄,猛然触起,连忙下马,命家人叩门。里面冯氏闻得,忙问是谁。家人道 :“是胡三公子。在县衙饮醉, 路经过此,酒渴求茶,特来借饮,奉回茶钱 。”冯氏在里面应 道 :“寒舍并无男人,昏夜之间不便接见,请公子过别家罢 。”
  胡成喝道 :“可恶老虔婆!公子不过酒渴求茶,快不开门, 如此作难,少时打点主意 。”云福见她不开门,双脚一蹬,门 已离拆,众家人拥公子而入。云福道 :“酒渴了,快快取茶来。 ”冯氏无奈,入内捧茶递进。饮罢,云福道 :“你个妇人过来。公子有场富贵抬举你。闻得你令爱十分美貌,今晚陪公子一宵,明日纳为偏宠,赏你白金三百,意下如何?”
  冯氏道 :“公子贵人,请自珍重。书云:‘非礼勿言。’ 小女虽属绿窗贱质,以礼自持,桑濮之行素所鄙斥。且寒家虽然贫贱,妾媵之事亦所羞为。公子请勿乱言。夜深矣,请回府罢 。”
  云福怒道 :“你个妇人好不识抬举!’快快叫女儿出来罢。 ”冯氏道:“公子明见。女儿亲事自有丈夫作主,妾是女流,安敢擅专?请回府罢 。”
  云福大怒 :“家丁”,与我抢她出来 !”胡成等闯入。冯氏拦阻不住,被他推倒在地,大喊:“清平世界,黑夜强抢妇女 !”云福入怒,拔出佩剑一挥,鲜血溅喷,冯氏死倒在地。 秀霞见母亲被杀,抚尸大恸。云福上前搂抱,秀霞把头向石上一撞,早已玉碎花飞,血殷阶砌。
  云福神魂一悚,宿酒顿醒,连忙上马,密嘱两个家人深秘此事,回府安歇。母女被害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触赃官张玉毙命 抗县令百容寄监

  诗曰:
  鼓响三咚正坐衙,如狼差役各纷拿。
  冤门大启罗民入,铜气金光早杀他。
  却说朱家右邻张玉,是晚睡不安席。云福叩门时,早已披衣窃听,始闻絮絮,继而嚷骂。斯时忿火填胸,意欲开门与云福理论,自忖权势不敌,只得暂行忍耐,听他如何摆布。续后闻嚎哭,一会马蹄疾响,数人嘈杂而去。凝神再听,悄然无声,不觉心中大疑,忍不住启户查看。见朱家门扉大展,入内两尸横地,鲜血溅阶。心中大骇,疾呼邻里。
  更保齐集,群问何事,张玉把朱家母女被杀、与自己窃听之事陈说一番。众人大惊,一齐拥入朱家看验,吓得各人面面相觑。张玉曰 :“我等在此喧嚷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