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哪里舍得,抵死留住,不但不要歇钱,连东道都是她拿出己囊来预备款待,日夜还不放松,弄了一次。一到晚,忙携了道士上床,就弄上半夜,她还喜乐如前。到了下半夜,就有些勉强承受。道士要歇,她定不肯。又到天明,也就恹恹的不似那精神了。吃了早饭,要想去睡,又恐道士去了,悄悄告诉她娘,叫伴着道士,千万不要放了他去,她床上去睡了。
  那婆子才四十多岁,虽不似女儿奇淫,也是个酷好此道的。听得女儿说得这等津津有味,将道士拉到自己房中,要求他赐教。道士见她有年纪了,不敢下手。她苦苦哀求。道士没奈何,同她弄了一度,婆子尝着这样美口的奇物,不肯就歇,死搂住了不放,还要求弄。道士只得又弄了一次,把个婆子晕了过去,半晌方醒。倒把道士吓了一身冷汗,见她醒了,方才放心,忙忙穿衣下床。那婆子要起来,身子动不得。又怕他去了,一手拉着道士的衣服,坐在床沿上,她伏在枕头上张着嘴发喘。等女儿醒了,将道士交付与她。睡了一会,才爬得起来。
  道士要去,昌氏哪里肯依。道士劝她道:“不是儿戏的,性命要紧。”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春间同人吃河豚鱼,有一个人说,当初有一个苏东坡爱吃河豚,他说道:‘吃河豚,值得一死。’据我看起来,遇了你这个宝物,值得一死。我好容易今日遇见了你,就死也无怨。”到晚,她还兴兴头头的要弄。只弄了一次,她觉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阴户内中最深处也有些疼得受不得。心有余而身不能,方才兴止。道士知她要病,次日临别,送了她二十余金为扶养之资。她娘儿两个都有些舍不得,但弄不得了,留他无益,眼睁睁的只得放了他去。
  这昌氏觉支撑不住,便睡倒在床,病了数月,几乎丧命,吃了许多补益的药才起得来。虽然好了,也就不能似前番壮健。她经过了这一番,淫心微略稍止。心上念念不忘那道士,央烦紧邻的一个屠四,四处寻了数次,不见踪影。那道士又不知往何处云游去了。话休烦絮,暂且结过一边。端的到听所闻古城隍判断之语,并诸人托生之事,可是真否?等我细细敷演后文,来因便见。正是:
  无事关门着书,谈空不如说鬼。
  第二卷
  钝翁曰:余一日正评此回书,忽有二三俗客至。一客问余曰:“一部大书,内中无限的人,开首一个就出钱贵,此是何意。”余曰:“如一部传奇,是谁人的事迹,定是那正生先上场,故此书先出钱贵也。”客曰:“此书虽是钱贵事迹,然正生当是钟生,传奇中,岂有以正旦先上场者乎。”余曰:“不然,此非传奇,不过借传奇以做譬喻耳。钱贵犹之正生,钟生反是正旦角色,放首出钱贵也。”又回:“钱贵既是一部书中大有关系之人,定要写得他高才是,其父何以名钱为命,甚不雅观。”余笑回:“以钱为命之人,孝弟忠信,礼仪廉耻,尚何所知。钱贵既生于娼家,其父自然是忘八了,此不过信手拈来成趣耳。”座中一人家道素封,颇有爱钱之癖,忿然作色曰:“君语刻毒之甚,岂天下爱钱人尽忘八耶。”余笑解之曰:“非此之谓也,非云爱钱人皆此辈,不过谓此辈人中无有不爱钱者耳。”彼犹含怒而去。前客又问曰:“钱贵既算正生,是要紧的人了,不但写他是妓且又瞽目者何?”余曰:“此别有深意焉,此是作书之人腹牢骚,借此以舒愤懑,总见世间之须眉男子只知势利,惟以富贵评月旦,尘埃中能物色英雄者为谁,而钱贵以一瞽妓,乃卑污之极矣,而多少富贵中人他皆不取,独注意在一贫穷不堪之钟生,矢心从良,后来竟得全美终身。不过有眼男儿不及一瞽目妓女,此是作者一大主意,须会得此,方许看此书。”
  此书写好赌者,竹思宽,铁化,戴迁,曾嘉才,牧福诸人,各人有各人赌法,各人有各人输法,累累数千言,无一句相雷同,故妙。
  竹思宽,竹丝而宽,自然是蔑片了,蔑片又自然从竹青竹黄中来。所以父为竹青,母为黄氏也,竹青之刻薄,黄氏之啬吝,只知有银子哥哥,而亲友皆不知为何物,宜乎生此等儿,竹思宽始而赌,继而蔑,终而龟,此报应刻薄啬吝者亦尽矣,警醒此辈之功不小。
  郝氏之遇竹思宽,不过谓此等淫鸨须此如驴之具始可娱之耳,且作后来郝氏归竹思宽张本,不然钱为命死后,钱贵又适钟生。郝氏何所归,若竟到钟生之宅,俨然为之岳母,呜呼可,故千算万计,算出一个绝大阳物之竹思宽来。郝氏恋之不能舍,后成夫妇,始不玷及钟生钱贵也。
  亘古及今,极坏的事非极聪明的人做不来,非谓聪明人则坏,特恨其错用聪明耳。如铁化之尖酸促恰,岂非一段聪明,然坏了许多心术,所以有奇淫奇悍之火氏,降夫如鼠,与狗为荣,竟同畜类,虽是尖酸促恰之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语良然。
  人屠户屠四叔侄以放赌为生,坏人家子弟一生品行,丧人家儿孙多少身家,他家门中行同禽兽,此等人雅当如是,这一段不但是一篇劝戒赌的婆心,且更劝好赌人知此中的大害。
  昌氏一宗淫案,随手结去,笔下何等干净。
  钱贵姐遭庸医失明
  第二回 竹思宽逢 老鸨得偶
  附 铁化有心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