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何知?合当遣事长者。”是夕,果使同寝。平明甲起,唤四公子曰:“为我谢尔翁,吾事毕矣。”

  拔所佩剑曰:“请以相赠。”遂自刭而死,撒手以剑授公子;头虽断,而身不仆。四公子大骇,趋以告公;公喜,以礼殡殓之。据实入告,帝大喜;爵某公以国公,某游击超擢总戍,并予伯爵。大同夫人以父母命,归某游击。

  后四公子,由词馆出入将相;以征虏功,封爵国公。余公子所官,亦俱如甲言。

  吴生唐卢龙节度使李公,精星学推算,穷通寿夭,百不爽一。

  有爱女美且慧,公推算当封夫人。非公侯之命,不许占凤;故及笄犹未字也。有吴生者,固世家子。素游惰,而性儇巧;涎欲系援,又不敢遽通媒妁。密以百钱贿日者,为捏造一极贵之格,书于红笺。乘公出行。故犯卤簿。公怒叱虞候拘至舆前,厉声问故。生叩头曰:“小人以贫困不能自存,特占休咎于日者,谓贵不可言。自念一寒至此,何由发迹?缘俯观所评命纸,沉吟犹豫,不虞节钺忽临,致误冒犯,罪万死。”公索评笺,推之良然,颜色顿霁;详诘世族,大喜。命载之后车归,为薰沐更衣。问:“娶妻否?”对曰:“以贫故,尚未婚配。”公益喜,遂筮吉以爱女妻之。

  一介措大,一旦坐享富丽,顿增骄蹇。左右之人,妒而且恨,交谮于公。久之,公亦察其无他能,阴悔而厌薄之。欲杀之,苦无其法。会吐蕃大入寇,朝廷忧之,诏各路节度使举将才。公遂抗疏,特荐婿吴生,固世家子,素习韬略,可胜将帅之任。疏上,召生告之。生知借刀杀已,然不敢辞;且佯喜再拜,深谢汲引。及御旨下,生拜辞公,内与妻诀。

  女固贤淑,以父将不利于婿,心殊不慊,乃勉生曰:“男儿志在四方,死生有命,此行安知非福?努力为之,不立功归,勿相见也。君其懋哉!”生曰:“诺。”既至戍所,谕部曲将弁,诘旦登场阅武;有不至者,杀无赦。至期,一一阅毕,各厚犒之。且笑谓诸将弁曰:“尔曹各有所长,果同心戮力,蠢尔蕃虏,何难殄灭。幕府少不更事,颇好驰马试剑;敢献薄技,以助诸君一笑!”佥曰:“唯唯。愿幸寓目!”少选,数健儿共舁一大刀至,约重千钧。生乃着戎服,跨骏马,持所舁大刀,下抑上扬,左荡右决,轻如挥扇,易若折枝。舞毕下马,毫不竭力。合营罗拜,欢声雷动,贺曰:“公神威,真天人也!”

  生命以刀悬诸营门,择日挞伐。初,生阅武时,吐蕃潜遣谍者侦之。见生舞刀,大惊,舌挢几不能下,深夜,悄就营门举之,直如蚍蜉撼树,牢不能动。谍报吐蕃闻之,相顾失色,君臣筹议,以为不早自量力,强与交绥,是螳臂当车,徒自取死。急上表谢罪,岁岁朝贡,永誓不反。捷闻,朝廷嘉悦。以李公所荐得人,晋左仆射,封代国公。以生征虏有功,授岭南节度使,封万户候;妻封凉国夫人。至是生得官归,遂为翁婿夫妇如初。

  后女问生,始知前所舞大刀,以木片饰锡箔为之;又预如式铸千钧铁刀,使悬营门,故令其谍者侦报,以慑其心,而投诚输款也。

  里乘子曰:或谓吴生一生工于用诈:始也以诈得妇,卒也以诈得功。亦何狡狯乃尔也。予谓必其命应如此,故天牖其衷,福至心灵。向使吐蕃之役,应变无谋,则翁将借刀以杀其婿,夫且不能终有其妻。匪寇婚媾,能不为生危乎?方入赘时,公虽信命,竟不免为人言所摇;赖女也能贤,安命不贰,安知非福?一言幸中,果尔塞上捷闻;朝中命下,翁既徼宠,妻亦分荣。自是生得官归,遂为翁婿夫妇如初。

  是盖有幸存焉。予旧过卢生祠,见题壁诗甚伙,类皆艳羡卢生得遇吕仙,作此一场好梦。予谓卢生若无封侯骨,何能入梦?因口占三绝,以调侃之。有云:“卢生自有封侯骨,才得邯郸梦一常”即此意也。武侯尝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天即命也。否则,命之不犹,而妄希非分。天下之百般奸巧,百般穷者,岂少也哉?况就用兵而论,所谓兵不厌诈。此事即采入智囊,亦奚不可?

  卷四聂隐娘聂隐娘者,贞元中魏博大将聂锋之女也。年方十岁,有尼乞食于锋舍,见隐娘,悦之,云:“问押衙乞取此女教。”锋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铁柜中盛,亦须偷去矣。”及夜,果失隐娘所向。锋大惊骇。令人搜寻,曾无影响。父母每思之,相对涕泣而已。后五年,尼送隐娘归,告锋曰:“教已成矣,子却领龋”尼欻亦不见。一家悲喜,问其所学。曰:“初但读经念咒,余无他也。”锋不信,恳诘。隐娘曰:“真说又恐不信,如何?”锋曰:“但真说之。”曰:“隐娘初被尼挈,不知行几里。及明,至大石穴之嵌空,数十步寂无居人。猿狖极多,松萝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岁。皆聪明婉丽,不食,能于峭壁上飞走,若捷猱登木,无有蹶失。尼与我药一粒,兼令长执宝剑一口,长二尺许,锋利吹毛,令专刂逐二女攀缘,渐觉身轻如风。一年后,刺猿狖百无一失。后刺虎豹,皆决其首而归。三年后能飞,使刺鹰隼,无不中。剑之刃渐减五寸,飞禽遇之,不知其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