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内外城的银楼银号有多少!这两万银子说有就有,算什么。”
  贾政道:“也不必拘定原价,既然林姑娘拿主,随分便了。”贾政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则良玉是嫡亲外甥,二则现使了黛玉的金子。贾琏道:“原价原也不必拘,但只是这所房子原像个半价似的。通共正杂房子二百几十间,后面那片空地还小么?再盖一个大观园还有余,只因紧靠着咱们没人买。如今要平地里造这么个高大、坚固、富丽,怕不用了四五万银。咱们而今就叫王元进去瞧瞧何如?”
  贾政立起来道:“很好,也是两边都便,凭你商议去。”这里贾琏等便同了王元逐层去看过,回了黛玉,写了家书禀贴寄知良玉;一面立契交割,将店中众人家伙箱笼、什物、车辆一齐搬进,将原任两广总督部堂、原任两淮盐运使司的大红朱笺宋字封条贴起来,门墙阀阅好不威武。
  这王元倒像一个老主,那些同来的家人个个受他的号令约束,好不整齐。王元便分了头遮厅、茶厅、大厅、内外客厅、内外书房、议事处、内外帐房、内外门房以及大小厨房、仓库、下房、马槽色色派定。又从上房内办起家伙铺垫、陈设灯彩,也买了本京人双身男妇几十房,分派上册,牲口车辆也置了许多,好不壮丽齐整。心里要请黛玉去看看,黛玉总为哥哥未到,不肯过。只心里喜欢,慰劳着他,又吩咐了些约束众人的话。
  这王元益发当心,真正一个冷落门墙,一时间地运转将起来,把荣宁两府都压下了。这里周瑞等见上头有这宗房价,一时从容起来,同事们也就心宽。不过说过了年又饥荒。赖升道:“你们放心罢,到了明年咱们家也要旺起来。”众人都不明白,赖升道:“你们看林府上这等热闹,林大爷的妹子情分那么好,将来林姑娘不配咱们宝二爷还配谁?分了他一半就千万了,只怕连那府里也照应起来。”
  吴新登笑道:“周兄弟也在这里,不是咱们牵扳你们的主子,从前你们琏二奶奶在日,连公中的也要弄些到房基里去,连我们月钱也被她老人家压住了盘放起来。你也曾跟我们埋怨过。如今咱们又想林姑娘嫁过去,倒反抠出体己的往公中使用,真个那样,也只宝二爷一个人受用便了。再则听说这位林姑娘比琏二奶奶还厉害呢。小则小,你看而今把她家王大爷使得像小孩子一样的,虽则这老人家忠心,咱们敢说林姑娘没劲么?”
  赖升便点头道:“有劲儿原也好,咱们老爷这样宽仁厚道,天理上也该起根擎天柱撑撑门户。不过林姑娘果真当了家,咱们难伺候些,少赚几个钱就完了,难道这府里还挣不起来?”吴新登笑道:“你老人家老封翁,还等这府里的钱使么?只苦了咱们弟兄呢。”
  不表黛玉心宽,众家人议论,且说贾政时刻去看黛玉,王夫人常常怕宝玉冷落宝钗,近年下几日时常催宝玉进房。宝玉总呆呆地想着黛玉,粘住了王夫人要进大观园去。王夫人屡托李纨、宝钗往潇湘馆打探。谁料黛玉心坚如铁,这件事竟如石沉大海。
  宝玉又粘住了王夫人道:“太太怎么样?几遍的说着晴雯肯过来走走,而今也跟紧了林妹妹不肯过来,只怕她两个人回转来的说话全然没有影了。”王夫人只得重新告诉他,又将黛玉、晴雯近日言语行事细细告诉。又叫他进房里央及宝钗。
  宝钗也照王夫人的言语告诉他,又将林良玉寄信、王元进屋诸事一一告诉,总是黛玉拿主的话也告诉了。宝钗之意总要宝玉知道黛玉、晴雯实在是回转过来了的意思,谁知两个人意见不同。谁知宝玉听见了倒反惊呆了。
  宝玉想道:“从前紫鹃原正正经经地告诉我说,林妹妹的家里实在有人,并且就要来接她家去。恍恍的也像有什么姓林的人来过,亏了老太太吩咐把姓林的都打去了,以此没有接去。而今又有这些林家的人来,老太太又没有了,谁还能打他出去,这林妹妹谁还能留住他?又且林妹妹的家更近了,说去就去了。又且紫鹃这个人也是要同林妹妹家去的,只不知晴雯在旁边可能替我说一句半句的话?你若能在林妹妹跟前说出‘宝玉’两个字,我就化了灰飞了烟也感你。”
  宝玉只顾胡乱地想着,就哽哽咽咽糊糊涂涂地在宝钗床上躺下了。宝钗使叫莺儿将小狐狸的被儿替他偎着。
  不多时王夫人寻了来,见宝玉在宝钗床上躺着,只道他要在这里,也不去问他。从此宝玉便在房内过夜,贾政夫妻心里也安。谁知宝玉、宝钗同床各梦,宝玉心里只惦记着黛玉,一见了王夫人即问黛玉,又粘住了要晴雯过来。王夫人只得变话儿哄他。
  且说黛玉在潇湘馆内,自从病起之后,倍觉体快身轻。又见王元到后重立家门,哥哥友爱异常,指日见面,心里不胜喜欢,一心只想着良玉来到立刻搬过去,兄妹相抱痛哭一场。再将双亲的真容供起来,兄妹二人哭奠一番,从此问他要一个人迹不到的所在,立志修真。“他干他的功名,我完我的志愿;他将世上的荣华封荫,我将天上的因果超升。子女二人也还可以尽孝。”想到这里不觉地快乐起来,十分逍遥自在。
  那紫鹃心里头起先原恼宝玉,后来因王夫人送她到宝钗那边。被宝玉千回万转地粘住了剖辩,倒也替宝玉可怜,替黛玉怨命。后来见黛玉回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