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至此,可称乱极。所谓乱在人心,而不在人事。称为根本之乱,不是枝枝节节,一地一时的小小乱事可比。合到上古的浑人时代,才可称得一治一乱。从此以后,天地必将复合为一。又须经一番开辟工夫,再入于浑人时代,为再治之开端。天道如此,莫可如何。虽有大智大圣,如玉帝、元始老君、王母、西方佛和东方朔,也不能为之挽回变化者也。"天师、灵官等听了,都嗟讶不已。天师又道:"到了那时,我辈子孙不知如何情形了。"张果笑道:"此中却要说个难易久暂的道理。真人勿恼,我可预言一句,如真人生而得道,爵为天师,但福份太大,反感也大。如我贫道,以小小动物,修成今日的地位,位份虽卑,尚非轻易得来,将来在鬼世界中,还不失为一个末秩小仙。若天师子孙,却就不免要稍稍吃亏,甚至天师名义也当于那时告终;纵能恢复,也须在二次开辟之后了。"真人听了,心中倒有些不大欢喜。但他是生有涵养的人,面上怎能露出,反哈哈一笑道:"如道友所言,连玉帝、佛爷等几位圣祖,尚且不能挽回气数,何况我辈。再说,千五百年后的事情,哪里管得许多。好在那时道友资望道德必定日积月深。有你高居天府,我的子孙不怕没人照应。就不做这天师,丢了这捞什子的手印,有什么要紧。"说毕,又哈哈一笑。张果听了,生怕自己失言,忙用别的话支吾开去。因又渐渐说到张法官身上去。张天师即把张法官请来。张法官见了张果,颇含内疚。张果笑道:"年轻人作事,往往不顾利害,不识进退。世上人大概如此,也不光是你一人。但我今天的来意,却专为了结你们这重公案而来。一则真人对于此事,真如灵官所言,本身不妨仁慈,而天使不容宽待,至少也得把那为首的几个鬼魂,加以一番惩究。"说到这里,袖出一纸名单,交与天师,说:"贫道已替真人将此事查明。这几个恶鬼,便是倡议主谋的东西。此辈不惩,鬼界不得平静。二则即为张法官的事情。这事闹得虽不甚大,可也不算小。但他不过是一时贪玩,且把平时所学,小作试验,以备将来扶助天师之用。若说恶意,是一点没有的。所以他这事情,也还算稍可原谅,但如今他断不能再在此地了。一则显得真人太宽,将来难以服人;二则鬼魂中,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此番经真人惩究主谋以后,他们对你的仇怨更深。似你一无本领,怎能和他们抵抗?不如脱离此地,回家事母。等你母亲死后,另找一处名山洞府,作为修养之处。自己用此苦功,将来也可有地仙之望。"张法官听了,只得谢过天师。然后跟定张果,一同别过了天师和府中一班同事。张果驾起云头,先将他带回原籍省母。张果临行,又丢了一块银子给他,吩咐道:"你今可将此作为本钱,辛苦营生,看有可以帮扶人家之处,随意作些功德,也可增厚你的根基。我再告诉你,你的前生,本是钟离仙师未得道时,在山中收下的徒弟,仙师替你取名叫山月儿的便是。后来仙师又被他师父东华帝君斥责,说他自己尚未成道,怎好擅自收徒?因此他也不敢再来找你。但仙人无戏言,他既允许将你造就,又已得过你的好处,除非你做了什么歹事,断断不能再收,否则终要设法成全你的。因此他于得道之后,将你牒送冥司,投生此处,再行考察你的为人。因你倒也颇知孝道,性情也很忠厚,他便放心大胆,决意把你提拔一番,以完向时夙愿。这便是你前生的历史。现在他因东华帝君不久下凡,数定属他为徒。他念自己受帝君提携教训,得有今日的地位,因此已化身教习,投在他家,作他的教师,以便随时随地点度于他。因自己不得分身,特托我料理你的事情。现在你母亲已有疾病,大约不过数中阳寿。你既脱离天师府,正可在家奉养母亲,以完你做人的责任。待你母亲死后,可去福建武当山下白风岩做些修养功夫。等到机会来时,我自再来指导你修炼之道。"说毕,袍袖一举,人影俱杳。张法官急忙跪送。从此他便遵命在家,为人择婚合日,批评命理,得钱养母。一面开始作他的养气功夫。过了五年,他娘死了。他便弃家游到福建武当山,果然有一白风岩,岩下有洞,就在那里用功。五十年后,张果亲往考察他的程度,教了他许多道法。更三百年后,度为地仙。这是后话,一笔表过。

如今再说钟离权在吕洞宾家中,教了他五年的书。那时却当唐代武后归政之后,这家世代为官。洞宾父母,自然也指望儿子能够继承宦业。偏这洞宾生有异秉,对于博取科第的学问,无论何等艰深古籍,一到他的眼中,总是嫌太浅、大粗,不值一读。他父亲气极了,当着他先生的面上,亲自考查他的功课。不道他所读的书,从头到尾,一字不忘。他年才八岁,已能帖括诗文,粗而且妙,就是他父亲,也不能不佩服他。更有心找出古书中最难索解的问题来,考他一下,他总是有问即答,脱口如流,并有许多义理,发昔人所未发,正可作得古人知己。他父亲也无以难他,不觉点头叹道:"此真吾家千里之驹。但黄口孺子,动不动嫌古人书籍不足观,未免太觉狂妄。不知吾人为学,除了圣贤经传以外,更有何书可读呢?"洞宾听了,对道:"孔圣之学是入世正道,其言平易近情,可供为人楷模。人人如此,天下暂可太平,而非永久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