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苏青青不觉脸上一红,呸了秋谷一口道:“勿要来浪像煞有介事!”一会儿,苏青青的马车来了。苏青青便立起身来,把秋谷瞟了一眼,往外便走。秋谷会意,连忙随后走出安垲第,坐上自己的马车,紧紧的跟着苏青青的马车。一路上追风逐电的跑到一品香门口停下,两个人一同下车进去。
  自这一天起,章秋谷放出全付的工夫笼络那苏青青。当日晚上,就和苏青青有了交情。辛修甫得了这个信息,虽然心上有些酸气,却也无可如何,只得依着秋谷的分付。到了明天一早,便赶到永吉里来。进了永吉里的弄口转一个弯,只见一家门首写着“姑苏归公馆”的五个字儿,暗想这里是了。便一一依着秋谷的话儿,推门进去。见秋谷的车夫站在门内,见了辛修甫,把手招招,又往屏门背后一指。修甫会意,轻轻的转进屏门,走上楼去。见上首的一间房门,果然房门虚掩,便站在门外,轻轻的咳嗽一声。只听得房内也是轻轻的一声咳嗽。修甫得了秋谷的暗号,方才放大了胆一脚跨进房去。只见银钩不动,锦帐低垂,宝鸭沉沉,房栊寂寂。修甫抢进两步,揭开帐子。章秋谷已经坐起身来,见了修甫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把一只手指着里床。修甫举眼往床里看时,果然见一个少年女子,侧着身体向外睡着,星眸不起,宝靥微红,剩粉末销,残指犹腻,两只玉臂双双的抛在床外,一头黑发软软的堆在枕边。原来不是别人,果然就是他那位现在情人、将来爱宠的苏青青。
  辛修甫见了又好笑,又好气,不由分说赶过去扯着苏青青的一只手,把他拉了起来,口中大声喝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干得好事!”苏青青正在香梦迷离、春情撩乱的时候,忽然被修甫扯了起来,又是这样的大声一喝,早把个苏青青在睡中惊醒,大吃一惊,直吓出一身香汗。连忙开眼看时,一眼光见了辛修甫对着他怒气冲冲的,口中不知在那里说些什么。又见章秋谷也在那里嘻嘻的看着他笑。这一来,只把个苏青青搅得心上胡涂起来,好象是做梦的一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句话也说不出。
  修甫又向他喝道:“你已经收了我的定钱,除了牌子,怎么如今又和别人吊起膀子来?”苏青青听了还是摸不着头脑。看着章秋谷立在床前,好似没事人儿的一般。苏青青心上越发的不得明白起来,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章秋谷见了,便走过来对着苏青青打了一拱,口中说道:“一切事情都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气。”苏青青听了这几句话儿,又见章秋谷得意扬扬的对着辛修甫只是笑,想了一想,心上方才恍然大悟,彻底澄清,知道是他们两个人串合了做弄他的。到了这个时候,凭你苏青青的脸皮再厚些儿,也由不得满面上涨得通红,低下头去。辛修甫又大声问道:“你以前和我讲的话儿是怎么讲的,如今又怎么平空的变起卦来,这是个什么道理?”苏青青听了,顿了一顿,一时回答不出,只好低着个头,嘿然不语。辛修甫冷笑道:“你装聋做哑的,难道罢了不成?”
  苏青青到了这个时候,明知道事情已经决裂,心上便定了主意,挽一挽头发,跨下床来对着辛修甫道:“辛老,耐末也勿要动气,听倪好好里搭耐说。格件事体是倪自家勿好,对耐勿起。故歇事体已经弄到仔实梗格样式,也勿必再去说俚。格辰光倪搭耐两家头格闲话,赛过勿曾说,黑板浪写白字,揩脱。下转耐肯照应倪格,请到倪小地方去坐坐,请请客,碰碰和,绷绷倪场面,格是再好勿有。耐真正勿肯照应倪格,倪也叫呒说法。不过格个辰光,端午节要到快哉,倪末探脱仔牌子预备嫁人,勿做生意,故歇再要挂仔牌子做起生意来,格末真正尴尬头。”
  说到这里,章秋谷不觉喝一声采道:“好得狠!这几句话儿,真是说得道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早被苏青青一把拉住了道:“耐到好格,倪搭耐咦呒拨啥冤家,啥事体耐要搭倪实梗混俏?倪末总算上仔耐格当哉,耐倒底打算那哼?”说着,又走到辛修甫身畔,握着他的手,亲亲切切的说道:“辛老,倪末总算上仔别人家格当,对耐勿起。耐也勿作兴格嘘!耐自家想想看,阿有点心浪意勿过?上海滩浪好好里格人家人,上别人当格多熬来浪,勿要说啥堂子里向格倌人哉。倪老实搭耐说仔,故歇辰光倪就懊悔勿转格哉。不过嫁人是嫁人,要好是要好,嫁人格事体勿成功,倪两家头要好是呒啥勿成功嘛。”
  辛修甫起先只说苏青青一定要扭结固结的和他不肯开交,预备着许多决绝的话儿,要燥燥他的脾。不想苏青青不等他开口,先自大大方方的讲出这样一番说话来,心上也暗暗的赞他,倒不好再说什么。如今又听了这几句话儿,只觉得心上非但并不恨他,倒像觉得自己真个有些不是的一般。推开了苏青青的手,微微笑道:“算了罢,不用再提了。我们从此不提今天的事情。”苏青青回过身来,指着秋谷,把金莲在地下一顿道:“才是耐勿好!”秋谷不去理会他的话儿,却对着他把一个大指一伸道:“真正利害,不愧是个头等名角!”
  苏青青想了一想,倒笑起来,口中说道:“唔笃格两个人,直头是少有出见格,阿有啥两家头串通仔合着一只靴子。”苏青青说到这里,面上也红了一红,